第422章 锺山未放朝云散,奈此黄梅细雨何(2 / 4)
得色,连带着身旁几位神枢营出身的将领也纷纷颔首,低声附和起来。
翊麾将军、忻城伯赵武紧接着上前一步,身披的明光铁甲与石板地面相撞,发出“哐当”一声重响,震得案上的烛火又是一阵摇晃。他年过四十,满脸风霜,颔下短须根根如刺,此刻双目圆睁,声如洪钟:“臣愿为先锋!”
“北元骑兵虽惯于奔袭,然其甲胄多是皮毡所制,怎敌我京营的云纹铁甲?南越水师虽擅水战,其战船不过木桨风帆,怎挡神机营的佛郎机炮?”赵武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泛白,重重捶在自己心口的护心镜上,镜面发出沉闷的嗡鸣,“臣请陛下下旨,三日内点兵验甲,五日即刻启程!臣愿立军令状:北疆若一月内不能驱敌出长城,南疆若一月内不能解钦州之围,臣甘受军法,提头来见!”
他话音未落,武将列中立刻响起一片轰然附和。成山侯王通往前半步,腰间玉带因动作歪斜了半寸也顾不上扶,高声应道:“赵将军忠勇可嘉!若京营兵力不足,臣愿献家兵三千——皆是精挑细选的庄户健儿,常年随臣演武,弓马娴熟,愿随大军出征,为陛下分忧!”这话半是表忠,半是投机——谁都知道,随军出征若能立功,家兵也能捞得功名,不过是借国战谋私利罢了。
一时间,殿中主战的声浪又起,铁甲碰撞声、附和声混着烛火的噼啪声,搅得紫宸殿的檀香都仿佛躁动起来。李肃站在案边,看着这阵仗,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目光得意地扫过文官列,仿佛胜券在握。
萧桓指尖轻叩御案,目光落在舆图朱砂标注的烽燧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旁注着“破损待修”,让他想起上月巡按御史密报:“大同镇二十一处烽燧,十三处坍塌,五处无守卒,仅三处可用。”李肃说“烽燧相连”,怕是掺了水分。
他视线移向钦州港,“龙州土司界”五个小字刺目。去年龙州土司赵世荣因户部停发盐引(盐引乃土司财源),曾闭门不纳朝廷使者,虽经谢渊调解恢复,却已生嫌隙。李肃说“土司相助”,可信度几何?
“京营现有十二万兵,调十万出征,余兵两万守京师足矣。”李肃见萧桓指尖停在御案边未动,连忙往前半步,指尖在舆图边缘轻叩,语气愈发笃定,“何况京师有禁军三万拱卫皇城,镇刑司番役五千巡查街巷,内外层层设防,防卫固若金汤,纵有小股流寇,也近不了宫墙半步,何惧之有?”他特意加重“镇刑司番役五千”几字,眼角余光扫过站在殿角的镇刑司随堂太监——那太监立刻躬身,似在无声附和,显然是想借镇刑司的威势压下异议。
“陛下,”青袍身影再次出列,谢渊捧着蓝布封皮的账册缓步至案前,乌角带在晨光中泛着哑光。他躬身行礼时,袍角轻扫地面,带出细微的声响,账册边角因常年翻阅微微磨损,封皮上“都察院巡查录”五个小楷工整端正。“李尚书之策看似周全,实则有三大疏漏,关乎京师安危、边军生死,臣不敢不奏。”
李肃闻言,脸颊“腾”地涨红,袍袖下的手攥得发白:“谢御史又要唱反调?昨日忧粮草,今日疑京营,莫非以为兵部满司皆是饭囊,连兵马虚实都辨不清?”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被戳中痛处的急躁。
谢渊目光始终未离御座,仿佛未闻李肃的诘问,只对萧桓道:“第一疏漏,京营虚实不符。据都察院十三道御史上月联名巡查,京营在册十二万,然年逾五十的老卒、身有残疾的病卒占三成,计三万六千人;去年秋招的新募卒四万,尚未经过三个月成训,拉弓不及五石,挥刀难断草绳,实有战力者不足七万。”
他抬手翻开账册,指尖点向其中一页:“神枢营号称五千骑,御史验马时,见瘦骨嶙峋、难驰百里者千三百匹;查甲胄库,锈蚀穿洞、难挡箭矢者八百副,皆有营官签字画押。神机营更甚,佛郎机炮药线受潮者三成,铅弹缺斤短两者五成,去年演放时炸膛三门,伤卒十七人,这些都记在巡查录里。”说罢将账册递向内侍,“每页皆有御史朱笔批注与画押,陛下可验。”
“第二疏漏,长城烽燧难恃。”谢渊转向紫檀木案上的舆图,指尖落在大同镇烽燧标注处,声音沉得像殿外的秋霜,“大同巡按御史朱鉴九月初二的急报还在御案上,墨迹未干——‘云州三寨失陷前夜,本应传警的狼儿口烽燧因雨水冲刷坍塌,守卒爬不上烽火台,敌骑至城下才察觉,百姓来不及转移,伤亡惨重’。”
他抬眼看向工部尚书,语气凝重:“边镇卫所早在六月就呈文请修烽燧,需银五万两,修固二十一处坍塌烽燧,工部却以‘内库支绌’为由,将文书压在营缮司三个月未批。此时调京营去填长城的窟窿,不是扬威,是让精锐去守残破的关口,敌若趁虚袭扰,恐未战先损锐气。”
李肃额角渗出细汗,忙用袍袖拭了拭,强辩道:“谢御史危言耸听!京营老弱去年已裁汰五千,何来三成?烽燧虽有破损,然居庸、紫荆等主力关隘墙高池深,足以御敌,些许小燧坍塌,何足挂齿?”他说着偷瞥皇帝脸色,见萧桓眉头微蹙,声音愈发发紧。
“第三疏漏,土司之心难测。”谢渊未接他的话,转身指向南疆舆图,靛青标注的“龙州土司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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