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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钤印,"他用识墨石划过龙纹缺角,硫黄墨显形的痕迹在晨光中发红,"与王林案的代王旧印磨损分毫不差。伪代王若真心归顺,何必用旧印发盐引?何必接受瓦剌的'盐引专销权'?"

他转向王敬,声音陡然提高:"王大人说军饷紧张,可知道瓦剌用盐引换走的战马,足够装备三个卫?"谢渊举起密信,"密报写着'瓦剌可汗已备盐引五千',这些盐引若流入九边,边军的盐补给将被掐断,到时候别说军饷,连士兵的活命盐都要仰人鼻息!"

萧瀚的脸涨得像熟透的猪肝,腰间玉带被他甩得"哐当"作响,玉扣撞击的脆声里藏着掩饰不住的慌乱:"谢大人这是危言耸听!代王旧部多是宗室姻亲,你这般穷追猛打,是想屠戮宗室不成?"他踉跄着凑近龙椅,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刻意的蛊惑:"陛下,谢渊查王林案斩了镇刑司百人,查私礼案捕了六部官员,如今权势已压过三司,若再掌兵权..."

"王爷住口!"谢渊的声音如冰锥刺破他的话,"你敢说蔚州封地没有代王旧部?敢说去年冬防,你的管家赵忠每月初三都往狼山商栈跑,'采买'的盐引没换成瓦剌的战马?"他上前一步,素色官袍扫过金砖地,带起细微的风,"玄夜卫的密报记着,去年腊月十三,你府中二十车'年货'从后门运出,车辙深三寸七分——恰好是装满盐引箱的重量!"

这话像惊雷炸在太和殿,萧瀚的脸"唰"地褪尽血色,连鬓角的青筋都在抽搐。谢渊从袖中取出卷成筒的拓片,"哗啦"展开:"这是玄夜卫在蔚州官道拓的车辙,纹路里嵌着盐引箱的桐油味;这是狼山商栈盐引箱的底纹拓片,"他将两张拓片并置在御前案上,晨光下,车辙的凹槽与盐引箱的凸起严丝合缝,连箱角磨损的缺口都完全吻合,"卸货地点就在瓦剌商队驻营地,玄夜卫还在那捡到了你府特制的'蔚州贡盐'包装纸!"

堂下瞬间鸦雀无声,连烛火爆芯的"噼啪"声都格外清晰。户部侍郎张嵩握着朝笏的手微微颤抖,他前日还收了萧瀚送来的"蔚州特产",此刻才惊觉那礼盒的重量竟与盐引箱一般沉。

德佑帝的目光落在两张拓片上,指尖轻轻叩着御案,龙纹玉扳指与紫檀木碰撞出沉稳的轻响。他瞥向萧瀚腰间的玉带,那玉带的龙纹雕刻用的是"双钩碾玉法"——龙鳞边缘有两道平行的阴刻线,这是元兴帝时期宫廷玉匠萧诚的独门手法,而王林案中代王旧印的龙纹,用的正是同一种技法。"谢卿查王林案时,便说代王余党盘根错节,"皇帝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如今看来,果然是旧祸新燃。"

萧瀚还在垂死挣扎,膝盖"咚"地磕在金砖上,带着哭腔:"陛下!宗室不宜轻动刀兵啊!瓦剌正盼着我朝内乱,若逼反代王旧部,九边防线必破!"他膝行两步,想去拉皇帝的龙袍,却被侍卫拦住。

德佑帝突然抬手,龙纹袖口带起一阵风,将案上的盐引拓片吹得微微颤动:"朕信谢卿。"三个字掷地有声,像巨石砸在冰面,震得大殿梁柱都仿佛嗡嗡作响。萧瀚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踉跄着后退半步,玉带的玉扣"啪"地撞在廊柱上,崩出个细小的缺口。

"传旨!"皇帝的声音陡然提高,在大殿中回荡,"增大同、宣府、延绥三镇兵力各五千,调神机营火器三百架,由萧枫统筹,三日内开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宗室,"命玄夜卫持尚方剑,彻查漠南代王旧部,凡与伪代王通信、私送盐引者,无论宗室勋贵,立捕三法司!"

最后一道旨意落在谢渊身上,皇帝的目光带着信任:"林缚为巡按副使,持大理寺识墨石巡查九边盐引,遇私通瓦剌者,先斩后奏,不必请旨!"

谢渊躬身领旨时,眼角余光瞥见皇帝悄悄将盐引拓片塞进龙袍袖中,拓片边缘的龙纹缺角,恰好对着宗室班列中那三位祖宅在蔚州的亲王——他们此刻正低着头,袍角的褶皱里藏着掩不住的惊惶。

退朝的廊下,萧瀚拦住建渊,声音嘶哑如破锣:"谢大人真要赶尽杀绝?那些盐引不过是换了些漠北皮毛,何至于动兵戈?"谢渊停下脚步,转身时晨光落在他眼底,亮得锐利:"王爷可知,那些盐引换的战马,此刻正拴在瓦剌的军营里?识墨石认的是硫黄墨,国法认的是通敌罪,王爷若怕牵连,不如先把赵忠交出来——他的供词,比玉带更值钱。"

萧瀚望着谢渊手中的识墨石,石面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突然像被抽走了力气,瘫靠在廊柱上。风卷着殿外的落叶掠过,带着寒意——这场由盐引掀起的风暴,终究要刮向藏在宗室阴影里的根须了。

萧枫的铁骑在狼山商栈外埋伏了三夜,第三夜的子时,终于等来伪代王的"盐引转运队"。领队的是个独眼汉子,腰间挂着飞鹰纹令牌,与赵显的令牌一模一样。"动手!"萧枫一声令下,铁骑如潮水般涌上前,刀剑碰撞的声响惊醒了狼山的夜。

踹开商栈地窖的石门时,三百箱盐引在火把下泛着靛青光泽,每道引票的钤印都是"代王亲军司",龙纹缺左角的磨损处沾着漠北的沙砾——林缚用识墨石刮下一点沙砾,与漠北戈壁的沙样比对,颗粒大小、成分比例完全一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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