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2 / 4)
有'胁从减等'——赵显用其家眷性命相逼,密档记着李彪之子现仍被囚于蔚州地牢,此等情况下的画押,岂能算作真心反逆?"
堂下顿时哗然,王敬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反驳:"谢大人莫不是查案查昏了头?名录在此,还敢说不是逆党?怕是想借'胁从'之名结党营私!"谢渊不为所动,从袖中再呈一折,折子封面写着"镇刑司改制疏":"臣所求非宽宥,而是依法治罪——首恶赵显已伏法,胁从者若能戴罪立功,查缉代王余党,正合《大吴律》'改过自新者减罪'之意。"
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扫过满堂官员:"更要紧的是,为何赵显能私铸调兵符、勾结余党而无人察觉?"谢渊叩首道,"镇刑司自元兴帝设立以来,直属于帝,掌缉捕、刑狱却不隶三法司,既无监督又无制衡,已成藏污纳垢之地。王林案的伪币、狼山的盐引、今日的兵变名录,皆由此司一手操办!"
"臣请陛下将镇刑司并入玄夜卫,设风宪官掌监察、大理寺掌复核、玄夜卫掌执行,三司互监——调兵需三堂会签,密档需三司同查,印信分铸三块,缺一不可用,"谢渊的声音掷地有声,"如此方能斩断私权操控的黑手,杜绝党祸再生。"
德佑帝指尖叩着案几,龙纹玉扳指与紫檀木碰撞出轻响,目光在名录与改制疏间流转,又瞥向阶下的陈文——这位都御史正低头整理袍袖,神情肃然。"陈文素持正,"皇帝突然开口,"镇刑司改制与胁从定罪之事,便交你掌理。"
陈文躬身领旨时,宽大的袍袖不经意滑落,露出半张麻纸字条,上面是前日谢渊赠《会审录》时,他回赠的批注:"镇刑司不除,党祸难绝,三司互监乃治本之策。"墨迹虽淡,却与谢渊折子里的主张分毫不差。谢渊望着他,两人目光在半空交汇,没有言语,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依法治罪、革除弊政"的坚定——这道目光,比任何辩驳都更有力量,在烛火摇曳的大堂中,悄然定下了朝堂洗牌的基调。
诏狱的油灯芯结着焦黑的灯花,忽明忽暗的光线在潮湿的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石壁渗出的水珠顺着裂缝蜿蜒,在青砖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赵显的镣铐拖着沉重的铁链,每一步都在青砖上刮出刺耳声响,像钝刀割在人心上。他囚服上的血污已半干,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在昏暗里透着诡异。
谢渊举起林缚抄录的名录残页,纸页在穿堂风里微微颤动:“赵显,五虎余党为何偏选冬至兵变?代王旧部的军械藏在何处?”话音未落,赵显突然猛地撞向狱卒递水的手臂,陶碗“哐当”碎裂,趁狱卒俯身去扶的间隙,他像疯了一样冲向铁柱!“嘭”的一声闷响,额头撞在铁柱上,鲜血瞬间从他额角涌出,顺着脸颊淌进嘴角。
狱卒扑上前时,赵显却用尽最后力气,蜷起右手,用指尖蘸着嘴角的血,在青砖上歪歪扭扭写了起来。第一笔“代”字起笔时,他手腕剧烈颤抖,笔尖在砖上拖出一道细长的飞白——那飞白不是无力的拖沓,而是笔尖刻意分叉后急转的弧度,像被风吹散的发丝,与王林案供词上“代”字起笔的飞白分毫不差:都是起笔顿住,再斜挑出三分,飞白的末端带着极细的墨丝,那是王林惯用的“折锋飞白”手法。
紧接着写“王”字,横画的起笔重按,砖上留下深凹的墨痕,到中段突然轻提,再顿笔收尾,形成“重-轻-重”的顿挫节奏,这顿挫的节点与王林花押“王”字的横画完全一致:第一横在中段三分之一处轻提,第二横在中段二分之一处顿笔,连力度变化都如出一辙。尤其是收笔时那道极细的弯钩,斜挑后突然回勾,像龙尾扫过,正是王林独有的“龙尾笔”手法,当年查王林案时,谢渊在伪币的暗记里见过无数次这种弯钩。
“代王未死”四字刚写完,赵显头一歪,咬舌自尽,鲜血在砖上晕开,模糊了字迹边缘。谢渊俯身细看,心脏骤然缩紧:“代”字飞白的角度是三十七度,这是王林练字时特有的习惯;“王”字横画的顿挫间距,用玄夜卫带来的尺量过,与王林花押的间距分毫不差——这些细节绝非巧合,分明是刻意留下的笔迹暗号。
玄夜卫立刻上前搜查,副统领林缚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掰开赵显蜷曲的手指,在指甲缝里发现半片锦缎。锦缎是蜀地特产的云锦,经纬密度极高,上面绣着的“麒麟踏云”纹,麒麟的鬃毛用的是金线盘绣,这是当年代王府独有的绣法,寻常人家绝不可能使用。缎面还沾着几粒涿州卤砂,卤砂呈暗红色,用指尖捻开,粉末里带着细小的石英颗粒——与《分赃录》残页上的卤砂成分、颗粒大小完全一致,遇水后都渗出同样的暗红色。
“他不是自尽,是灭口。”谢渊盯着血字,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指节抵着冰冷的青砖,“代王早在泰昌年间就被赐死,国史有载,葬礼按亲王规格,葬于蔚州王陵,怎么可能未死?”可血字的笔迹细节、锦缎的王府绣纹、卤砂的成分,像三张细密的网,将“代王未死”的疑云越收越紧。
突然,谢渊脑中闪过王林案卷宗的细节:当年抄查代王府时,长史供称“王棺薄如纸,下葬时轻若无物”,验尸官的记录里写着“棺内无尸骨,仅见衣冠”。他猛地直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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