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公道存心中,清风满襟起(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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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

《大吴会典?刑律篇》载:"三法司者,国之司直,刑部掌刑,户部掌钱,大理寺掌法,三者相维,不可偏废。"德佑十八年春,太和殿的金砖映着晨光,谢渊手中的账册、密约、马印如三把利刃,将三法司堂官的伪装层层剖开。盖因账册记其贪,密约证其叛,马印显其党,三证环扣,实乃天网恢恢。

国法已宽农,天刑终宥尔。

一鞭谁信重,万姓徒为喜。

公道存心中,清风满襟起。

何当解冠佩,归种汶阳田。

太和殿的梁柱间浮动着檀香与墨香的混合气息,晋商的舞弊账册在案上堆叠如小山,最顶层的"范记票号"流水册边角已被手指摩挲得起毛。谢渊的指尖点在"德佑十三年三月"的条目上,声音透过殿内的寂静传得很远:"此月'马政费'银五万两,"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户部侍郎张诚发白的脸,"恰好与瓦剌贡马的数目吻合,每匹战马折合银五十两,分毫不差。"

按《大吴会典?边饷篇》,边军战马采购需经太仆寺、兵部、户部三司会签,而账册上的签章只有"户部张"三字。"张大人,"谢渊的指节叩着账册,"这独签的五十两,是边军的定例,还是飞鹰厂的回扣?"张诚的喉结滚动着,袍角下的手指死死攥着玉带,指节泛白如骨。

殿外的风突然掀起帘角,带进一阵沙尘,落在账册上的"晋商范永斗"字样上。许显突然出声:"谢大人仅凭一本账册就定案,未免草率!"他的朝珠在胸前晃动,第三颗珠子的丝线有细微断裂——那是镇刑司"同党"的暗号,暗示张诚该出声反驳。

谢渊没理会许显的诘问,转而对阶下喊道:"传大同马市的老账房。"须发皆白的老账房捧着算盘上前,手指在算珠上翻飞如蝶,噼啪声在殿内格外清晰。"大人请看,"他指着算盘上的数字,"这账册的加减乘除,用的是'九归诀',"他翻开户部存档的《税银算法》,"与三法司的'上法诀'不同,却与张侍郎府中账房的算法完全相同。"

老账房还指出,账册上的"两"字写法有个独特的圈点,与张诚私章上的写法一致——那是张诚幼时练字留下的笔误,全天下只有他的账房会这么写。"这不是伪造,"老账房的声音带着笃定,"是张侍郎的亲随账房亲笔所记。"

吏部尚书突然出列:"老账房乃一介布衣,其言不足为凭。"他的目光扫过三法司官员,"三虎皆是两朝元老,岂能因一本账册就定罪?"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在为三虎开脱——去年他女儿出嫁,张诚曾送过五百两贺银,账目就记在这本舞弊册的"杂项"里。

德佑帝的龙椅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他从御座上俯身,指着账册末尾的花押:"许显的'显'字,最后一笔总带个弯钩,"他让人取来许显去年的《秋审奏疏》,"这里的花押,弯钩弧度分毫不差。"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许显心上。

许显突然扑倒在地,额头磕在金砖上发出闷响:"陛下明鉴!此乃奸人仿冒!"他的发髻散乱,露出鬓角的白发,与平日的威严判若两人。谢渊却从袖中取出《镇刑司笔迹录》,其中收录的许显十年前的花押,同样带着这个独特的弯钩——笔迹可以模仿,三十年形成的笔势却改不了。

大理寺卿李嵩突然干咳:"陛下,按《大吴刑律》,花押需三证合一方可定罪。"他的指节叩着朝笏,那是用阴沉木做的,据说能避邪——此刻却像在为自己壮胆。谢渊冷冷回应:"李大人放心,后面的证据,足够让三证合一。"殿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连檀香的烟气都仿佛凝固了。

瓦剌密约的桑皮纸在群臣手中传阅,纸张粗糙的纹理带着塞外的风沙气息。传到李嵩手中时,他的指尖刚触到纸页就猛地缩回,仿佛被烫到一般。谢渊的声音适时响起:"这份密约的内容,'割宣府三城以易盐引三千',"他指着译文,"与代王萧灼旧档中'割城易盐'的条款,用词都一模一样。"

按《大吴边策》,边地密约需用朝廷特制的"防蛀纸",而这份密约用的是瓦剌的桑皮纸,却盖着大吴的礼部印——这本身就是通敌的铁证。"李大人,"谢渊的目光如刀,"您府中搜出的飞鹰厂蜡模,与密约上的蜡封纹路完全相同,连蜡中掺的涿州铁砂比例都分毫不差,这该如何解释?"

李嵩的脸涨得通红,突然将密约扔在地上:"一派胡言!这是瓦剌细作伪造的!"他的袍袖扫过案几,打翻了盛着茶水的盏,水渍在金砖上漫延,像一滩没擦干净的血迹。都察院御史突然出列:"臣有本!"他捧着的奏折上,记着李嵩去年曾三次私会瓦剌使者,"每次会面后,都有盐引从宣府流出。"

谢渊让人取来李嵩府中搜出的蜡模,与密约上的蜡封并置在阳光下。透过放大镜,蜡纹的"飞鹰展翅"图案完全重合,连鹰尾的三根羽毛都分毫不差。"《大吴工器录》记载,飞鹰厂的蜡模由专人负责,每副模子都有暗记,"谢渊指着鹰喙处的极小缺口,"这是李大人的私模特征,官模绝无此缺口。"

工部尚书突然出声:"或许是模子被盗用。"他的儿子在李嵩手下当主事,这话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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