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不知何人奏皇帝,帝心恻隐知人弊(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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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通政司实录》载:\"言路者,国之喉舌,民之耳目。\"德佑十四年冬至,谢渊将治水三载所收百姓建言辑成《民情条陈》,三百零七条皆书于黄河水浸泡的桑皮纸,纸背按满深浅不一的指印,掌心纹路里嵌着曹州沙、徐州泥、濮阳磁粉。镇刑司衙署的獬豸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而条陈中\"定仓粮借贷法河官考成五则\"等建言,正如同千万颗铆钉,欲将倾颓的官制巨轮重新铆合。

杜陵叟,杜陵居,岁种薄田一顷余。

三月无雨旱风起,麦苗不秀多黄死。

九月降霜秋早寒,禾穗未熟皆青乾。

长吏明知不申破,急敛暴征求考课。

典桑卖地纳官租,明年衣食将何如?

剥我身上帛,夺我口中粟。

虐人害物即豺狼,何必钩爪锯牙食人肉?

不知何人奏皇帝,帝心恻隐知人弊。

白麻纸上书德音,京畿尽放今年税。

山东曹州的破草棚里,谢渊的验粮锤搁在槐木桌上,锤头沾着新收的槐花。他面前摊开三十三张羊皮纸,每张都记着百姓口述的治水建言,边角处按满深浅不一的指印:\"张老汉说的'堤岸植柳法',要标红圈;王嫂子的'仓粮借贷条',需附徐州仓实测数据。\"

窗外传来缇骑叱骂声,镇刑司的獬豸纹腰牌撞开柴门。谢渊的袖口治河图补丁拂过纸页,挡住缇骑欲抢的手:\"这是百姓给陛下的建言,你们也要抢?\"锤柄\"风宪\"二字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吓得缇骑后退半步。

老河工李二柱从梁上取下陶片,上面用河泥写着\"河官考成要查料\":\"谢大人,这是俺们在堤上刻的,怕被他们烧了,藏在灶台里。\"陶片边缘的缺口,正是去年被缇骑打断的手指所留,\"俺们共刻了三百零七条,每十条藏在不同的堤石下。\"

京畿驿道上,虎娃娘抱着装有建言的陶罐赶路,罐口封着黄河胶泥。镇刑司缇骑的马蹄声渐近时,她突然将陶片塞进虎娃的破棉袄——那是谢渊教他们的法子,每片建言都刻着暗记,磁粉混在泥里,能被验粮锤吸住。

\"站住!\"缇骑的绣春刀横在路口,\"带的什么?\"虎娃的指尖抠着罐口泥封,露出底下的\"仓粮\"二字。千钧一发之际,玄夜卫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林缚千户的腰牌獬豸纹与缇骑方向相反:\"谢大人有令,百姓建言,任何人不得阻拦。\"

陶罐送达都察院时,谢渊的验粮锤刚巧吸起一块带磁粉的陶片,上面刻着\"镇刑司扣粮\"。他望着虎娃娘冻裂的手掌,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决口处,正是这双手捧来最后一把麦种:\"三百零七条建言,是百姓用血汗凝成的,你们挡得住吗?\"

都察院后堂的烛花爆了三次,谢渊的手指在三百零七条建言上移动,每到关键处便用磁粉标注。\"定仓粮借贷法\"旁,徐州仓的霉变率数据与匠人血书重合;\"河官考成\"条下,李二柱的断指印按在\"料场验石\"款旁。

\"大人,\"刑科给事中张维祯递来通政司挂号单,\"镇刑司扣压了四十七份建言,说是'妖言惑众'。\"他指着挂号单上的磁粉暗记,\"但百姓聪明,用磁石在信封上画犀角,咱们的验粮锤一吸就灵。\"

谢渊忽然笑了,指尖停在一条用河沙写的建言:\"你看这第三百零七条'堤岸岁修法',字迹被水浸过,应是从决口处捡来的。百姓怕建言被烧,就着河水写在桑皮纸上,埋在堤根下,如今三百零七条一条不少。\"

文华殿的金砖上,谢渊的官靴碾过飘落的槐叶,将《民情条陈》捧过头顶。德佑帝翻开首篇,桑皮纸上的指印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每个指纹里都嵌着不同的杂物:有的沾着麦秸,有的混着河沙,还有的带着血痂。

\"陛下,\"谢渊的验粮锤轻点\"定仓粮借贷法\",\"这是曹州百姓用槐花汁写的,怕墨水被雨水冲掉。\"他翻开附册,里面夹着三十七张当票,\"他们典当家传铁锅,换钱买纸写建言,就盼着仓粮能救急。三百零七条,条条都是百姓的心头血。\"

德佑帝的手指抚过纸背的指印,忽然发现每十条建言便有一个磁粉标记,与治河图上的险工段完全对应。他想起谢渊说过:\"百姓的手指,就是活的河防图。\"忽然问:\"谢卿,这三百零七条,可有什么章法?\"

\"回陛下,\"谢渊朗声道,\"前百条言河防,中百条言仓廪,后百条言吏治,末七条为总纲。比如第一百零八条'河官考成法',便是李二柱等三十七名匠人联名所提,附断指印三枚、料场账册五页。\"

六部联席会议上,户部尚书周崇礼盯着\"仓粮借贷法\",袖口的镇刑司密信硌得小臂生疼——自从王真伏法,镇刑司余党仍在暗中阻挠。\"借贷法需开仓放粮,若遇灾年,谁担亏空之责?\"他的目光扫过条陈上的磁粉,那是镇刑司私矿的标记。

谢渊的验粮锤敲在户部账册上,震落几页密信:\"周大人,去年徐州仓亏空,正是镇刑司私卖粮豆所致。\"他展开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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