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寄言河上老,此水何当澄?(2 / 3)
内霉味刺鼻,老旧的罗盘与破损的丈量绳随意堆放。谢渊扫视着缩在角落的官员,猛地拍案:“此次绘图,事关社稷安危!敢贪墨经费、泄露机密者,按《大吴职官条例》,株连九族!”他将一摞保结文书摔在桌上,墨迹未干的“谢渊”二字力透纸背。
测绘使周正擦着冷汗开口:“大人,黄河沿线多有豪强占地,测绘恐...”
“记!”谢渊抓起狼毫,在空白舆图上重重画下一道红线,“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封疆大吏,占河道的、毁堤坝的,统统标出来!”他的笔尖刺破宣纸,“就用朱笔标!让天下人都看看,是谁在喝百姓的血!”
然而,阴谋接踵而至。采购的澄心堂纸在漕船起火,灰烬中“镇刑司”火漆印清晰可见;测绘员离奇失踪,家中只留下伪造的返乡信。谢渊握着失踪人员的勘测笔记,看着上面详细记录的“张明德庄园侵占河道十丈”,咬牙下令:“从今日起,所有图纸一式三份,分藏三处,绘图人员吃住都在衙门!”深夜,他独坐书房,听着窗外的梆子声,在舆图边角写下一行小字:“浊浪滔天,唯图可破。”
三伏天的黄河滩,地面温度足有六十度。谢渊的鞋底与滚烫的沙土黏连,每走一步都要用力撕扯。他带领测绘队避开坍塌的堤坝,罗盘指针在烈日下泛着白光,丈量绳被汗水浸得发臭。
“大人!张明德的庄子占了河道二十丈!”测绘员的喊声被浪涛吞没。谢渊望去,雕梁画栋的庄园横亘河面,家丁的刀枪在阳光下闪烁。他抹去脸上的汗水,在舆图上标注:“明德园,侵占河道二十丈,地基深入中流五丈,与镇刑司关联。”
危险如影随形。一次勘测时,谢渊刚喊出“撤退”,身后的堤坝便轰然倒塌,浊浪擦着他的后背卷过;深夜宿营,黑衣人突袭,玄夜卫统领李正为护图纸,肩头被砍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谢渊抱着染血的图纸,看着李正昏迷前仍喃喃:“图...保护图...”他终于明白,这张图不仅是河防指南,更是贪官们的催命符。
绘图至关键阶段,工部侍郎王佑送来口信:“国库空虚,暂停绘图。”谢渊闯入工部仓库,却见满架澄心堂纸、徽墨锭,火漆封印赫然是镇刑司专用。
“王大人,这作何解释?”谢渊的手指几乎戳到对方鼻尖。
王佑的袍袖下襟微微发抖:“这...镇刑司说有要务...”
“要务?”谢渊抓起一摞纸甩在地上,“黄河决口淹了七州,这不是要务?”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王大人的侄子,在张明德的盐场有干股?”见王佑脸色骤变,他转头对玄夜卫下令:“奉旨征用物资,若有阻拦,按《大吴仓储律》抗旨论处!”
当夜,谢渊守着新运到的物料,在烛光下修改图纸。他想起白天在仓库角落发现的账本残页,上面“河道物料转明德园”的字迹,与张明德的花押如出一辙。窗外惊雷炸响,他提笔蘸满朱砂,在图上张明德庄园处,重重画了个醒目的红圈。
绘图最后一夜,谢渊握着朱笔的手微微颤抖。舆图上,黄河如黄龙蜿蜒,险工、仓廒星罗棋布,而用朱墨标注的权贵势力范围,如同盘踞在河道上的毒瘤。他刚画完最后一笔,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
“大人小心!”李正撞开房门的瞬间,一支弩箭擦着谢渊耳畔钉入墙壁。谢渊迅速吹灭蜡烛,在黑暗中摸到藏图纸的暗格。院中喊杀声四起,他抱着图纸滚到桌底,听着脚步声逼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保护大人!”李正的怒吼后是重物倒地声。谢渊冲出门,只见李正浑身浴血,仍死死抱住装有图纸的木箱。“快走...”李正吐出一口血,“图...不能丢...”谢渊红着眼眶背起他,在玄夜卫掩护下突围。黎明时分,看着怀中虽有破损却完整的图纸,他对着李正的遗体发誓:“此图一日在世,贪官一日不安!”
文华殿内,谢渊展开三丈长卷,黄河全流域尽在眼前。朱墨标注的势力范围,如同一把把利剑指向朝堂。
“陛下请看!”他的声音响彻大殿,“张明德庄园侵占河道二十丈,致使下游三县十年九淹;陈显文老家粮仓,私吞河工物料三万石!”他举起铸铁碎片、账本、血衣等证物,“这些都是他们的罪证!”
陈显文扑通跪地:“陛下,这是谢渊栽赃!”
“栽赃?”谢渊猛地扯开官袍,露出满身伤痕,“这些伤,是为绘图所受!李正统领,为护此图战死!”他的声音哽咽,“陛下,若不彻查,何以告慰河底冤魂?”
德佑帝拍案而起:“三司会审!涉案者,满门抄斩!”谢渊望着颤抖的陈显文、张明德,终于明白,这张凝聚无数血泪的舆图,胜过千军万马。
贪官伏法后,谢渊趁热打铁推行新政。朝堂上,老臣们群起反对:“新设河防衙门,分明是揽权!”“以工代赈,必生乱象!”
谢渊展开河防图,指着密密麻麻的决口:“乱象?看看这些地方!三年前,这里是粮仓;两年前,变成泽国;如今,只剩白骨!”他的目光扫过反对者,“你们说揽权?河道衙门贪了二十年,可曾护得百姓周全?”他举起《河防衙门条规》,“新衙门直属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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