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蚤虱孳生人渐瘁流离载道少完身(2 / 7)
说,声音干涩,“再撑几日,说不定朝廷的粮就到了。”
可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上个月就听说兵部尚书谢渊在催粮,可粮饷迟迟未到,谁都知道,是户部扣着不肯。
夜里的苦难比白日更甚。
破褐衫里藏着密密麻麻的跳蚤,咬得人整夜无法安睡。
孩子痒得不停哭闹,抓挠间把皮肤抠出一道道血痕,混着粗布磨出的皴裂,看得人心头紧。
老父躺在炕的另一头,气息微弱,身上的旧棉袄早已被蚤虱蛀得千疮百孔,他连抬手挠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些小东西在皮肉间肆虐,每一次叮咬,都像针扎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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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更大的蝗群来了。
它们遮天蔽日,把太阳都挡得昏暗无光,天地间只剩一片浑浊的黄。
蝗虫过处,赤地千里,连路边的草根都被啃得干干净净,偶尔能看见几具饿殍躺在路边,瘦得只剩皮包骨,像一截截枯柴。
有个约莫五六岁的稚子,拄着一根小木棍,在田埂上蹒跚地走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死蝗,笨拙地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着。
那细微的声响在死寂的田野里格外刺耳,忽然,他想起娘临终前的模样,忍不住放声大哭,惊得树梢上的暮鸦“扑棱棱”
飞起,黑压压一片掠过天空。
流民越来越多,沿着官道缓缓挪动,像一条疲惫的长蛇。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跳蚤咬出的血痕,有的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能起来。
路边的沟壑里,早已填了不少枯骨,有的还保持着伸手求救的姿势,看得人头皮麻。
谁会怜惜这些在苦难中挣扎的生命?唯有那些还守着初心的官员,在暗夜里独自叹息。
谢渊就是在这样的夜里,借着一盏残灯批阅公文。
他微服私访刚回,靴底还沾着荒村的泥土,袍角蹭到了案边的粮饷账册——那是户部送来的“国库空虚”
的呈报,可他亲眼看见,户部侍郎陈忠的亲信在黑市倒卖粮食,价高者得。
窗外的风卷着蝗鸣传来,他揉了揉胀的眉心,想起白日里见到的稚子吃蝗、老妇叩门的景象,胸口像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带着疼。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边的残月,手里攥着一枚兵符。
作为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他掌着军政,管着监察,却没能拦住户部扣粮,没能及时调运边军余粮赈灾,这份失职,让他满心愧疚。
“朝簪犹自愧平生”
,他低声念着,鬓角的白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灾荒深重,哪里是天公怒?分明是吏治昏聩,贪官污吏中饱私囊,才让百姓陷入这般绝境。
案上的残灯忽明忽暗,映着他写下的“赈灾方略”
:调边军余粮十万石,遣杨武押送;令御史台彻查户部粮饷克扣案,拿问陈忠;传谕各州府,开官仓放粮,收留流民。
每一笔都写得格外用力,笔尖划破了纸页,露出底下的“稷心”
二字——那是他年轻时写下的初心,如今在荒年的磨砺下,愈坚定。
窗外的风还在刮,蝗鸣依旧聒耳,可残灯的光却透着一丝暖意。
谢渊知道,赈灾之路必定艰难,要对抗的不仅是天灾,更是人祸,是石崇、刘焕这些逆党的阻挠。
可他看着案上的方略,想着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百姓,便没了退路。
霜鬓虽老,生民之念未灭;残灯虽暗,待春之心未冷。
他重新坐回案前,蘸了蘸墨,在方略末尾添上“愿沥丹忱驱疠疫,再教桑梓复耕耘”
。
灯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株顶风立在荒地里的寒梅,虽饱经风霜,却始终守着那点不肯熄灭的希望。
荒年的苦难还在继续,可“稷心”
如炬,终将照亮赈灾的路,等着春回大地,桑梓复耕的那一天。
奉天殿的烛火被穿堂风掠得微微倾斜,明黄光晕在盘龙柱上投下忽长忽短的暗影,像要将阶下群臣的身影吞噬。
萧桓高坐龙椅,玄色锦袍上的龙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指尖始终抵着膝头玉玺的棱角,那方刻着“受命于天”
的玉印,被他摩挲得温热,却暖不透眼底的寒意。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在谢渊身上,那道绯色身影立在群臣之中,虽鬓斑白,脊背却挺得比殿中铜柱还直。
殿内寂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轻响,萧桓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闲话家常,却藏着刺骨的试探:“谢玄桢,朕复位之事,你事先可曾知晓?为何不见你阻拦?”
这一问,像一块冰投入沸油,瞬间打破了殿内的凝滞。
石崇斜倚在柱旁,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意,右手悄悄按在腰间刀鞘上——他等这刻许久了,只要谢渊露出半分慌乱,或是答语有半分疏漏,他便能立刻跳出来,扣上“通谋成武”
或“抗旨不尊”
的罪名,将这老对手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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