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甲裂犹擎刃袍殷志不摇(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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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顺着裤管往下淌,在桥板上积成一小滩暗红的水洼。

“校尉!”

李老栓拄着锄头扑过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射向谢勉的箭,箭镞从老人的后背穿进,前胸穿出,带着血珠钉在桥栏上。

老栓闷哼一声,倒在谢勉怀里,手里还攥着半块干饼——那是今早老栓塞给他的,说“校尉年轻,得多吃点”

谢勉抱着老栓渐渐变冷的身体,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下来,砸在老人的头上。

他把老栓轻轻放在桥边,捡起那把磨得亮的锄头,递给身边的乡勇赵二,“拿着,替老栓杀贼”

然后他用刀鞘撑着地面,一点点站起来,右腿的疼痛钻心,每走一步都像有刀子在骨头里搅,可他还是往桥中间挪——那里是桥的咽喉,只要守住,胡兵就过不了河。

天快亮时,谢勉的环刀已经卷了刃,刃口上崩出了七八个缺口,每砍一刀都能听见“咯吱”

的钝响。

身上的伤口添到了三处:左肩的铳伤化脓了,黏糊糊的疼;右腿的箭伤被反复拉扯,箭杆早就断了,箭头还留在骨头上;肋骨下又添了个弹孔,每喘一口气都像有针在扎。

他靠在桥栏上,眼前阵阵黑,却仍死死盯着桥——亲兵只剩不到五十,乡勇也只剩百余,有的断了臂,用嘴咬着刀;有的少了腿,坐在地上用短刀捅胡兵的马腿;还有个十五六岁的乡勇娃,身上燃着火,却抱着个胡兵滚进护城河,一起沉了下去。

“校尉!

撑住!”

断了左臂的赵二嘶吼着,用右手拿着锄头砸向胡兵的头,胡兵的弯刀反手砍在他胸口,赵二倒下去时,还对着谢勉喊“别让胡贼过去!”

谢勉的环刀又砍倒一个胡兵,却觉得胸口一热——一支长箭穿透了他的胸甲,从左肩穿进,右肩穿出,箭杆带着血珠,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在桥板上,血雾里,他好像看见父亲站在兵部的台阶上,对他说“勉儿,要活着回来”

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可桥中间还有一道用尸体堆成的矮墙,只要再守住片刻,父亲的援军或许就到了。

他用刀鞘撑着桥栏,一点点往前挪,右腿的箭杆被地面磨断,箭头在肉里搅动,疼得他眼前黑,每挪一步,桥板上就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一个胡兵见他重伤,举着弯刀冲过来,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胡语,刀风劈面而来。

谢勉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用尽最后力气挥刀——环刀虽然卷了刃,却还是砍中了胡兵的脖子,胡兵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

可他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身体晃了晃,往桥板上倒去。

就在这时,一颗铅弹从侧面射来,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他的咽喉。

温热的血顺着嘴角涌出来,他想抬手捂住脖子,却现手臂重得像灌了铅。

他躺在桥板上,视线渐渐模糊,能看见胡兵往桥中间冲,能听见兄弟们的惨叫声,还能想起昨日李老栓给他的干饼,想起父亲写的家书,想起皇城里面百姓的笑脸。

他不甘心——他还没跟父亲说一声“我守住桥了”

,还没看见胡贼被打跑,怎么能死?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手指抠着桥板的缝隙,一点点往起撑。

身体越来越沉,像被冰水裹住,可他还是死死攥着那把卷刃的环刀,刀柄上的青布被血浸透,贴在掌心。

最终,他靠在桥栏上,再也没能站起来,眼睛圆睁着,盯着皇城的方向,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桥还在,他没辜负父亲,没辜负兄弟们。

胡兵见他死了,疯了似的往桥中间冲,却被剩下的亲兵和乡勇拦住。

亲兵们扑到谢勉的尸体旁,用身体挡住射来的箭,有的甚至趴在他身上,任由胡兵的刀砍在自己背上;乡勇们抱着火油桶往胡兵堆里扔,火油泼在尸体上,瞬间燃起大火,火里传来胡兵的惨叫,也传来乡勇们“守住桥”

的嘶吼。

太阳升起来时,金水桥变成了一座血桥。

桥板上积满了尸体,谢勉的尸身被压在最上面,怀里还攥着那把卷刃的环刀,血从他的伤口里渗出来,顺着桥缝滴进护城河,把河水染成了淡红色。

胡兵踩着尸体想过,却因为尸体太滑,纷纷坠河,有的被淹死,有的被河里没死透的乡勇拖下水,折腾了三个时辰,竟没能踏上桥的另一边。

谢渊率四万京营卒赶到时,太阳已经挂在半空。

他骑着马,远远就看见金水桥的黑烟,心里像被重锤砸着——昨夜接到密报时,他正在兵部核对粮账,手里的笔“啪”

地掉在地上,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抓着镇国剑就往外冲。

一路上,他斩了十几个拦路的胡骑,马跑掉了蹄铁也没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勉儿等着我。

可他还是来晚了。

刚到桥边,他就看见那堆像小山似的尸体——最上面的那个身影,穿着儿子常穿的青布战袍,虽然血污模糊,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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