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o章 阁议纷纭定战和老臣持正拒迁讹(2 / 5)
果不堪设想。”
李东阳突然从案前起身,袍角扫过案几上的砚台,墨汁溅出几滴,落在青砖上晕开黑痕。
“王次辅此言差矣!”
他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张伦、刘焕的附和声,“迁太子看似‘保国本’,实则乱人心——百姓见太子迁走,必以为朝廷要弃京师,恐争相逃亡,瓦剌趁乱攻城,届时更难抵挡!
至于粮情,谢侍郎昨日已递来玄夜卫粮监御史的实勘报告,通州仓存粮五万石,边民捐粮三万石,合计八万石,按当前兵卒数支用,足可支撑三月有余,何来‘粮尽’之说?”
他将实勘报告“啪”
地拍在中间的案几上,纸页在穿堂风里抖个不停:“刘尚书说‘粮仅三万石’,怕是看了赵秉正改后的假账册吧?玄夜卫粮监御史昨日已去通州复核,仓粮数目与报告分毫不差,刘尚书这‘核查’,查的是哪本账册?”
刘焕的脸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案上的账册,指尖在纸页上滑来滑去,却找不到对应的页数:“不不是假的这账册是户部主事赵秉正呈上来的,臣臣只是按册奏报,未及细勘仓廪实情。”
王直见刘焕露了破绽,立刻插话打断,声音刻意提得高了些:“李辅,就算粮饷充足,兵卒战力如何弥补?三万三千兵卒,两万五千是壮勇,连刀枪都握不稳,怎么去挡瓦剌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谢侍郎口口声声说‘死守’,可若死战后京师仍破,宗庙社稷谁来保全?迁太子非弃京师,是为‘留根’——大吴不能没有太子,不能没有传承!”
“留根?”
李东阳冷笑一声,目光像冰锥似的扎向王直,“王次辅怕是忘了陈烈将军的血书,忘了宣府卫百姓被绑在烽燧上焚烧的惨状!
他们死守城池时,可曾想过‘留根’?边民捐粮、壮勇投军,皆愿与京师共存亡,咱们这些食朝廷俸禄的内阁大臣,反倒先提‘暂避’,对得起边关死难的忠魂,对得起城外捐粮的百姓吗?”
谢渊从议房外进来时,正好听见这话,甲叶碰撞的“当啷”
声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僵持。
他身着未卸的甲胄,肩上还沾着卢沟桥练兵时的雪粒,躬身向御座方向行了一礼:“陛下刚命臣来听议,臣有话要奏。”
说罢,他走到案几前,目光扫过王直的奏疏,指着“援兵五日到”
一句:“王次辅说九边援兵‘五日到’,可王三将军今早辰时递来的玄夜卫驿报显示,大同卫援兵三千已于昨日抵达通州,正在城外扎营;宣府卫五千援兵也已出塞,明日即可至京师——何来‘援兵未至’?”
王直的手猛地攥紧了奏疏,指节泛白,纸页被捏出深深的褶子:“谢侍郎你这是谎报军情!
大同卫距京师千里之遥,援兵怎会这么快抵达?”
谢渊突然从袖中掏出玄夜卫的驿报,驿报上还带着驿骑的体温,递到王直面前:“这是今日辰时玄夜卫驿骑直递兵部的,上面有‘大同卫左营’与‘玄夜卫通州百户所’的双骑缝章,王次辅若不信,可召通州驿丞来对质——您连最新的驿报都未查阅,就断言‘援兵未至’,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装不知?”
就在这时,萧桓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明黄色的龙袍身影出现在门口,屋内众人立刻躬身行礼。
萧桓没坐御座,径直走到案几前,拿起李东阳递来的实勘报告和谢渊的驿报,目光沉沉地落在王直身上:“王次辅,你奏疏中说‘粮仅三万石’‘援兵五日到’,可玄夜卫的实勘结果与驿报皆非如此——你这奏疏,是基于前线实情,还是基于别的心思?”
王直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滴在明黄色的袍角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陛下臣臣是听了刘尚书、赵秉正的报告,才拟定此策,臣不知账册与驿报有假!”
萧桓突然转头看向侍立在旁的周显,周显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奏道:“启奏陛下,玄夜卫已于昨日拘押户部主事赵秉正,经审讯,赵秉正招认是王次辅密令他篡改粮册,称‘改少粮数,好让陛下同意暂迁太子’;此外,玄夜卫在王次辅私宅灶下暗格中,搜出镇刑司旧吏张成所赠银器二十件,器底所刻‘王’字,与张成案中查获的赃物形制、刻工完全一致。”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得王直浑身麻,他“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头撞在青砖上,出沉闷的响:“陛下!
臣没有!
是赵秉正诬陷臣!
张成所赠银器,臣只是暂存,从未敢用,更未与他私通!”
李东阳上前一步,声音沉得像寒冬的冰:“王次辅,张成乃李谟余党,你收其银器,又令赵秉正篡改粮册,再倡‘暂避’之策——你是不是想等瓦剌破城,借李谟旧党之力扰乱朝局,趁机夺取权柄?”
议房内瞬间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卷着霜粒,拍打窗棂出“呜呜”
的响。
之前附议王直的张伦、刘焕等人,此刻都缩着脖子往后退,没人敢再出声——玄夜卫的铁证摆在面前,谁若再替王直说话,便是自陷“旧党同谋”
的嫌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