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枭终偿边将骨整军重固塞垣防(2 / 4)
,鞋底"
平安"
二字已被虫蛀得模糊,谢渊认出那是巷战时死难百姓的遗物——李谟的人当年嫌"
晦气"
,丢在梁上积了三年灰。
他捧着布鞋往新修的祠堂走,雪水顺着石阶往下流,在门槛处汇成小小的溪,映出"
忠昭日月"
匾额的倒影。
红绸被风掀起时,能看见萧桓补题的小字:"
德佑十四年冬,朕以罪身立此祠"
,笔锋抖得厉害,像极了岳峰血书里的震颤。
王石头点燃的第一炷香,烟柱在穿堂风里歪歪扭扭。
他断臂处的新绷带渗着血,手里的断矛残片插进香炉旁的泥土,那土是从狼山粮窖取来的,混着王二焚身时的焦粒。
瞎眼老妪摸索着把艾草塞进祠门缝隙,"
岳将军怕冷"
,她的儿子死在钟楼时,怀里还揣着给岳峰留的半块麦饼。
萧桓突然弯腰,从砖缝里抠出一粒焦米——那是王二烧粮时溅过来的,他将米埋进香炉,"
这是狼山的新麦,将军尝尝。
"
日头偏西时,九边将领们捧着新将印列队辞行。
印坯上的"
岳"
字是萧桓昨夜亲手刻的,朱砂里掺了岳峰护心镜的鎏金碎屑。
谢渊望着他们踏雪远去的背影,突然听见祠堂里传来细碎的响——是瓦罐里的布鞋被风吹得轻晃,像无数双小脚在轻轻走动,踩着阳光铺就的金毯,走向那些永远等不到他们的爹娘。
暮色漫过长城垛口时,雪又开始下了。
落在新立的祠碑上,落在刑场的青石板上,落在九边连绵的烽燧上。
谢渊最后看了一眼那悬的铁钩,上面的血正被新雪覆盖,像给长城系上了洁白的孝带。
他知道明年此时,这里会挤满捧着麦酒的百姓,酒液洒在雪地上,会渗进土里,与岳峰的血、王二的血、无数无名士卒的血,在春天里一起,润出青青的苗。
就像此刻檐角的冰棱,正一滴一滴,把阳光攒成明年的暖。
玄夜卫狱的铁门在风雪中吱呀作响,李谟的镣铐拖着血痕,在结冰的石板上划出刺耳声响。
他曾是镇刑司指挥使,如今囚服上的霉斑盖住了昔日的蟒纹,唯有颈间那道与岳峰同款的铁钩勒痕,在烛火下泛着青黑。
"
周显,"
他突然停步,声音嘶哑如破锣,"
你我同朝十载,就不能给老夫留个全尸?"
周显的剑鞘顶在他后心,甲叶碰撞声压过风雪:"
岳将军断指刻字时,李大人正用他的粮饷买北元的狐裘。
"
镣铐突然绷紧,李谟踉跄着回头,看见狱墙挂着的账册拓片——"
德佑十二年冬,扣大同卫粮万石,换北元良马三十匹"
,墨迹被玄夜卫用朱笔圈出,像无数只眼睛在瞪。
三法司的官员列阵两侧,紫貂官袍下摆被风卷得猎猎作响,个个缩着脖子往袖中藏手——今日的风裹着雪粒,像神武年间玄夜卫特制的铁砂弹,刮在脸上先是麻痒,转瞬便如刀割般生疼。
大理寺卿的朝珠冻在脖颈上,每动一下都带起冰碴,他偷瞥刑部尚书,见对方靴底沾着的雪已结成冰壳,才知不是自己一人难熬。
长史突然踩着冰碴出列,捧着的宗人府文书在风里抖得像片枯叶。
"
李谟昔年授业于帝师,"
他声音飘,却刻意扬高了调门,"
按《大吴律》八议,师门有故者可减死罪"
话未说完,谢渊的矛尖已抵住他咽喉,矛尾的红缨沾着狼山的焦痕,凑近时能闻见烟火与血腥的混味。
"
九月十七日夜,"
谢渊的呵气在矛尖凝成白霜,"
你在李府后园赏菊,席间举杯笑边卒贱命如草,烧粮何足惜——王二狗的骨灰那时刚埋进狼山,你杯里的酒,怕就是用他护的粮酿的吧?"
长史喉结滚动,冷汗混着雪水从鬓角淌下,竟半个字也接不上。
萧桓的銮驾停在角楼,明黄帷幔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他按在扶手上的指节——昨夜批阅李谟案卷宗时,指甲嵌进掌心,此刻还留着半月形的血痕。
他掀帘时,目光扫过广场西侧:镇刑司旧吏们跪着,个个头缠白布,有人竟揣着当年克扣的边军棉袄,想以"
哭狱"
逼宫。
"
将这些人枷起来,"
他的声音透过风雪,带着冰碴子似的冷,"
解往大同卫,先去钟楼看岳将军刻字的墙砖,再去狼山拾王二烧剩的粮灰——什么时候认出砖缝里的血是自己当年扣下的军饷染的,什么时候再回来。
"
玄夜卫卒上前锁枷,链环碰撞声里,有人突然哭喊"
李大人待我们不薄"
,被周显一脚踹在膝弯:"
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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