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钟楼火烬冷残阳十字街前骨积霜(2 / 4)
光下显出奇异的纹路。
有识字的老人蹲在墙根辨认,说那是士兵们临死前用手指写的字,“守”
“家”
“国”
……笔画歪歪扭扭,有的只写了一半,血就凝固了。
老人用袖子擦了擦砖面,想把字擦得更清楚些,却越擦越模糊,最后只剩下掌心的暗红。
断壁残垣间总有人看见奇怪的影子。
有晚归的货郎说,深夜经过钟楼时,听见里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像有队士兵在巡逻;打更的老头说,他看见墙头上站着个穿破甲的身影,手里举着半截断刀,望着城门的方向一动不动。
百姓们说,那是没走的魂,还在守着这座城。
三年后,援军终于开到城下。
领兵的将军跪在十字街前,望着堆积如山的白骨,突然放声大哭。
他怀里揣着迟到的圣旨,上面写着“嘉奖忠勇”
,可那些该受嘉奖的人,早已成了白骨上的霜。
有个老兵认出将军腰间的玉佩,说那是张猛当年的信物,将军听了,将玉佩狠狠摔在地上,玉碎的声响里,混着满城百姓的呜咽。
残碑立在钟楼遗址前时,春天已经来了。
碑上没刻一个名字,只凿着“忠良”
二字,是用当年士兵们的断刀刻的,笔画里还嵌着细碎的骨渣。
寒风吹过碑石,出呜呜的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诉说。
有个放牛的孩子问爷爷,这些人都叫什么名字,爷爷望着远处的谯楼,那里的残阳依旧如血,轻声说:“风里都是他们的名字。”
夕阳西下时,碑前总会多些野花。
是城里的百姓采来的,黄的像号角,红的像血,插在石缝里,在风中轻轻摇晃。
有只乌鸦落在碑顶,低头啄了啄石缝里的草籽,突然振翅飞向谯楼,翅膀掠过残阳,投下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像条未断的脊梁。
德佑十四年八月初二,巳时。
内城东门的轰鸣声震落最后一块城砖时,岳峰正跪在十字街的水井旁,给伤兵喂最后半袋炒米。
那是昨夜从镇刑司粮仓抢来的,米里还混着沙砾,嚼起来咯吱作响。
"
将军,西坊墙破了!
"
千户孙诚的吼声带着血沫。
他左臂被箭贯穿,断骨从皮肉里刺出来,却仍用右手攥着半截枪杆。
岳峰抬头,见北元骑兵正踩着坊墙缺口涌入,玄色的披风卷着尘土,像群掠过荒原的乌鸦。
"
带伤兵进钟楼!
"
岳峰将空米袋扔进水井,水花溅起时,他看见自己映在水里的脸——三天没合眼,颧骨凸得像刀削,唯有眼睛亮得怕人。
昨夜周显突围前塞给他的布条还在怀里,上面"
谢帅已提兵出宣府"
的字迹被汗水洇得虚。
午时,十字街北口。
百户王二狗背靠着"
德盛昌"
绸缎庄的门板,喉咙里出破风箱似的声响。
他胸前插着支羽箭,箭杆上的雕翎还在颤,手里却死死攥着块带血的布——那是岳峰给他的伤药,今早才现早被镇刑司换了灶心土。
"
二狗!
"
岳峰挥刀劈开冲来的骑兵,血溅在绸缎庄的匾额上,"
还记得你娘给你纳的鞋底不?"
二狗笑了,咳着血沫点头。
三个月前新兵入营,这娃总把鞋底掏出来看,说上面绣着"
平安"
二字。
突然一阵马蹄声,郑屠带着十余个缇骑从巷口转出,他们的镇刑司腰牌已换成北元的铜符。
"
岳峰,降了吧!
"
郑屠的声音像刮锅,"
左贤王说,只要你肯认通敌罪,保你全尸。
"
岳峰没理他,刀光扫过处,北元兵的头颅滚落在二狗脚边。
二狗突然抓起地上的枪,用尽最后力气捅进一个缇骑的小腹,自己也被马蹄踏翻,临终前还喊着"
娘的平安鞋"
未时,钟楼西巷。
岳峰靠在土坯墙上,撕开战袍裹住右臂的伤口。
那是被郑屠暗箭所伤,箭头淬了毒,此刻整条胳膊已肿得亮。
巷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有北元兵,也有他的弟兄,百户陈武还保持着咬敌咽喉的姿势,牙齿缝里嵌着对方的皮肉。
"
将军,油尽了。
"
火夫老周抱着最后一个油罐爬过来,罐底只剩几滴灯油。
战前他们拆了三十户民家的灯盏,本想烧坊墙阻敌,此刻却连点燃钟楼火盆的油都不够。
岳峰看向巷口,北元兵正搬来柴草,想火攻。
"
把油罐给我。
"
他突然扯开甲胄,露出胸前的血书残片——那是从烽火台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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