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五千铁骑停寒谷三万胡尘逼大同(4 / 4)
墙,像无数边军在呼喊。
飞狐口的铁索被投石机撞断时,张全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缇骑的惊呼,听见宣府军的马蹄声踏过雪地,却没有下令阻拦。
有个宣府兵扔给他一个包裹,里面是件旧棉袄——那是他爹当年穿的,岳峰一直收着。
棉袄里藏着张字条:"
你爹说,边军的刀,该对着城外的敌人。
"
李谟在大同卫收到飞狐口失守的消息时,正用朱砂在密信上写"
岳峰叛乱"
。
突然传来城楼的呐喊,他跑出去,看见宣府军的旗帜出现在地平线上,像一道劈开风雪的光。
北元的攻城部队开始后退,夜狼部领的吼声在雨里回荡:"
岳峰来了撤!
"
王庆拄着断矛站起来,血从他的额头流进眼睛,红得像夕阳。
他望着宣府军的方向,突然笑了,笑声震落了檐角的冰,砸在李谟的密信上,将"
通敌"
二字泡成了模糊的墨团。
"
我就知道,"
他对身边的士兵说,"
岳峰不会让咱们死的。
"
岳峰的马踏进大同卫时,暴雨刚好停了。
他翻身下马,踩在泥泞的城门口,看见王庆靠在垛口上,手里还攥着那本被血浸透的箭库账册。
"
你看,"
王庆的声音气若游丝,翻开账册上"
李嵩批文"
的那页,"
我就说不是你扣的箭。
"
岳峰将自己的披风裹在他身上,风卷着远处镇刑司缇骑撤退的烟尘,像一条灰黑色的蛇。
"
李谟跑了,"
沈毅在他身后说,"
往京城方向,说是要去奏报岳峰兵变。
"
岳峰抬头,望着紫禁城的方向,云层裂开一道缝,露出的天光白得刺眼。
"
让他去。
"
他弯腰抱起王庆,往城里走去,"
我带了大同卫的血书,共三千七百份,每份上都有弟兄的指印。
等王庆好点,咱们一起去紫禁城——我倒要让陛下看看,镇刑司的刀笔,是怎么写死这些忠魂的。
"
城头上的士兵开始欢呼,声音在雨后的空气里传得很远。
岳峰望着他们冻裂的嘴唇,突然想起元兴帝的话:"
边军的忠,不在奏疏里,在血里。
"
此刻大同卫的血混着雨水,在地上汇成溪流,流向远方,像在诉说着什么。
《大吴史?边防志》载:"
德佑十四年,岳峰闯飞狐口援大同,大败北元夜狼部,斩敌五千,俘其领。
捷报送京,帝萧桓览之默然,命三法司彻查镇刑司阻援事。
李谟因构陷边将被革职,流放岭南;李嵩虽未获罪,然帝对其渐生疑隙,未再委以边军要务。
"
岳峰将大同卫的血书呈于紫禁城,萧桓在暖阁看了三日,终叹曰:"
朕错信奸佞,苦了边军。
"
命礼部为大同卫阵亡将士立碑,碑上刻"
忠魂不昧"
四字,为帝亲笔。
片尾
《大吴史?萧桓本纪》载:"
德佑十五年,帝罢镇刑司监军之职,复设边军互援制,诏曰宣府、大同、蓟州三卫,遇警可径自驰援,不必请旨。
岳峰仍守宣府,王庆调守蓟州,二人常互遣信使,边关晏然。
"
卷尾
镇刑司阻援一案,是大吴中叶权力博弈的缩影。
李谟的构陷、李嵩的煽动、萧桓的犹豫,织成一张针对边军的罗网,而飞狐口的风雪,不过是这张网上的冰棱,折射出君权与将权的永恒矛盾——帝王怕边将拥兵成患,权臣怕边功盖过己身,唯有边军的血,在这层层算计里,红得刺眼。
岳峰闯飞狐口的决绝,谢渊在朝堂的力辩,王庆死守大同的坚韧,终让真相穿透迷雾。
这世间最锋利的,从来不是镇刑司的刀笔,是边军"
宁抗旨也要护袍泽"
的血性;最坚固的屏障,也从来不是紫禁城的宫墙,是"
忠魂不昧"
四个字刻在人心上的重量。
多年后,飞狐口的老卒还会指着那道被投石机撞断的关隘,说当年岳将军的战马踏过雪时,蹄印里都冒着热气。
他们不懂什么叫"
构陷"
,什么叫"
君疑"
,只记得那天宣府军的旗帜出现在风雪里时,所有人都哭了——原来比圣旨更能救命的,是从不相负的弟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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