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三封血疏留中去谁念征人腹内煎(2 / 4)

加入书签

>

那话像支淬了冰的箭,直直钉进他喉头——他想起十年前雁门关,岳峰背着中箭的自己在雪地里跑,血滴在雪上开成红梅,那时李嵩还是个随军文书,正躲在粮车后抖。

暮色漫进大殿时,沈毅捧着未批的奏折退下。

阶下的雪积了半尺,他踩上去,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靴底碾雪还响。

宣府的山谷深不见底,可谁都知道,最深的是帝心。

那些关乎边关生死的风涛,此刻或许正卷在帝王的袖中,轻轻一转,便可能决定万千忠魂的去向。

远处传来更鼓,三更的梆子声在雪夜里荡开,像一记记重锤,敲在每个等待消息的人心上——包括西城楼里,正啃着冻饼子的岳峰。

夜漏滴答漫过紫宸殿的金砖,萧桓捏着张二狗的供词,指腹在"

李谟亲令"

四字上反复摩挲。

麻纸粗糙的纹理蹭着掌心,混着玄夜卫地牢特有的霉味——那是潮湿石墙与刑具铁锈交织的气息,隐约还裹着点囚犯汗渍的酸馊,可墨迹却黑得亮,像淬了油的刀锋,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忽然现,供词里"

岳峰"

二字的笔法,竟与岳峰军报上的笔迹有三分像,这念头刚冒出来,便被自己按下去,却又在心底生了根。

张二狗目不识丁,供词是玄夜卫书吏逐字念诵记录的,每个句读都方方正正,旁侧的指印红得紫,按《大吴律》属铁证无疑。

可萧桓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供词顺得像戏台上演熟的戏文,连张二狗惯说的"

俺"

字都改成了文绉绉的"

小人"

,反倒露了破绽。

他指尖猛地一顿,案上铜鹤香炉里的灰簌簌落下,正落在"

亲令"

二字中间,像道抹不去的疑痕。

李德全捧着蜡丸残片进来时,烛火在他银须上投下细碎的影。

老太监枯瘦的手指捏着半块蜡壳,指甲缝里还嵌着点黑的朱砂:"

陛下,玄夜卫验过了,蜡质里的朱砂掺了赤铁矿粉,氧化后黑,确是镇刑司特有的配方。

残信笔迹与李谟军报比对,连墨锭里掺的金粉颗粒大小都分毫不差——翰林院的老翰林用放大镜看了,说那是江南金箔铺特有的鱼子金。

"

萧桓没抬头,指尖推开供词,翻出案角那本蓝布封皮的《元兴帝训》。

书页间"

边将与特务司交结,必生祸乱"

的批注,被先帝用朱笔圈了三道,墨迹深透纸背,像三道未愈的伤疤,在烛火下泛着陈旧的腥气。

他忽然想起元兴帝诛杀辽东总兵的旧事——那位将军也是战功赫赫,只因玄夜卫指挥使是他同乡,便落得个"

结党"

的罪名。

"

沈毅是岳峰旧部吧?"

萧桓突然开口,声音平淡得像殿角那尊青铜甪端,听不出波澜。

李德全手一抖,锡托里的茶盏晃出细响,茶沫子溅在明黄的案布上,随即躬身回话:"

宣德三年,沈毅在宣府卫当百户时,确是岳总兵一手提拔的。

那年北元夜袭,他替岳峰挡过流矢,肩胛骨上留了个窟窿,至今阴雨天还疼,每年都要岳将军送的药膏才压得住。

"

萧桓的指尖在供词边缘划出浅痕,麻纸起了层毛边。

原来如此——玄夜卫的证,未必干净。

他忽然想起上月岳峰递的军报,字里行间总带着股沙场的糙气,"

虏"

字多写了一撇,"

粮"

字少了点,哪像这供词,字字都透着书房里的规整,连"

谟"

字的竖钩都挑得一丝不苟。

李嵩在文华殿偏室候旨,檀香熏得空气闷,混着他袖中密报的桑皮纸味。

那纸边缘被体温焐得潮,上面"

沈毅本月往宣府卫送过三批军械,账册注军需,实多送五百副甲胄"

的字迹,是用掺了烟墨的朱砂写的,见光即显。

听见萧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嵩故意屈肘撞了下案几,密报"

啪"

地掉在地上,他慌忙去拾时,恰好露出"

岳峰私扩军备"

的朱批标题,指节却"

不慎"

压住了更关键的"

李谟姐夫挪用军饷"

字样。

地砖冰凉透过袍角传来,他能感觉到萧桓的目光落在纸页上,像带着钩子。

"

辅在看什么?"

萧桓的目光扫过密报,李嵩立刻伏地,袍角扫起地上的尘埃,呛得他低咳两声:"

臣不敢欺瞒陛下,此乃镇刑司查得的异动——岳峰趁焚仓案闹大,正暗中调兵遣将,宣府卫的烽火台昨夜多燃了三炷狼烟,恐恐有不臣之心。

"

他偷瞥萧桓的下颌线,见那道弧度没松,又补了句,"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