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忠与佞 假和真 是非曲直问何人(2 / 5)
亮案角堆着的《元兴帝实录》。
李谟翻到永兴二十年六月,用朱笔圈出"
边将不得私议钱粮,违者以谋逆论"
的条款,冷笑一声:"
岳峰总拿祖制压人,这次就让祖制送他去死。
"
他让张全把条款抄在密谈录末尾,特意让墨迹洇开半分,看着像王庆急着画押时蹭的。
三更的梆子敲过时,密谈录终于抄完。
李谟把它卷成细筒,塞进根掏空的竹管——这是镇刑司传递密信的规矩,竹管里塞着晒干的艾草,能防虫蛀。
"
天亮前送到李辅府里,让他过目。
"
他瞥了眼刑架上昏死的王庆,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个驿卒时,曾见过岳峰冒雪送流民入关,那时的雪,好像比今天暖些。
张全抱着竹管往外走,经过诏狱署的侧门时,听见王庆幼子的哭声。
那孩子才六岁,昨晚还在喊"
爹带糖糕回来"
,此刻嗓子已经哑了。
张全摸出块藏在袖里的麦芽糖,想从门缝塞进去,却被缇骑一脚踹在背上:"
典吏也敢徇私?不怕李佥事扒你的皮?"
文华殿的鎏金铜炉里,安息香烧到了底,烟缕散得像团乱麻。
谢渊把岳峰的奏疏拍在案上,纸页上"
臣敢以全家百口性命担保"
的朱印,被他的指腹磨得起了毛。
刑部尚书周立仁捧着杯冷茶,茶盏沿的茶渍圈像道解不开的锁——他今早收到李嵩的帖子,说"
王庆案若审清,刑部今年的盐引配额加三成"
。
"
周大人,你再看看这个。
"
谢渊从袖中掏出玄夜卫的密报,是用明矾水写的,在烛火下显出字来:"
镇刑司缇骑刘显,于德佑十四年正月廿三,在居庸关截留宣府卫冬衣三千件,转手卖给大同卫的商户。
"
他用指甲点着"
三千件"
三个字,指节泛白,"
这些冬衣,够宣府卫的弟兄撑过正月——可现在,每天都有冻死的人被抬出城。
"
周立仁的喉结滚了滚,密报上的字迹他认得,是玄夜卫指挥使沈毅的亲笔。
当年沈毅在雁门关救过他的命,可镇刑司的势力比玄夜卫大得多——上个月,大理寺卿想查镇刑司的账,结果被李谟按了个"
私通北元"
的罪名,现在还关在诏狱署。
"
谢尚书,"
他放下茶盏,声音涩得像吞了沙,"
镇刑司呈的供状里,王庆确实画了押"
"
画押?"
谢渊猛地站起来,玉带撞在案角,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来,"
你见过用烙铁烫出来的画押吗?"
他走到墙边,指着挂着的《宣府卫舆图》,阳和卫的位置被他圈了个红圈,"
王庆在阳和卫屯田五年,仓里的粮够支半年,他犯得着跟岳峰私议钱粮?"
周立仁望着窗外飘落的雪,突然想起十年前,他和谢渊在翰林院当编修,那时谢渊总说"
当官要学元兴帝,宁肯自己挨饿,也不能让边军冻着"
。
可现在,雪还在下,人心却比雪还冷。
"
谢尚书,"
他低声道,"
三法司会审时,我会盯着李谟——但你得答应我,别硬闯诏狱署,那里的暗牢进去就出不来。
"
李嵩的书房里,檀香混着松烟墨的味漫开来。
他展开李谟送来的密谈录,手指在"
岳峰言:宣府卫的兵,听我的比听朝廷的多"
这句话上停住。
墨迹里的边砂硌得指尖痒,他忽然想起德佑十二年,岳峰在左顺门弹劾他"
克扣边饷"
,那时的岳峰,眼睛亮得像要烧起来。
"
辅大人,这录子能呈上去吗?"
李谟站在案前,玄色蟒袍的下摆沾着雪——他刚从诏狱署过来,王庆的供词又加了句"
岳峰让我私藏五十副甲胄"
,那是他逼王庆用断指按的印。
李嵩没抬头,翻着案上的《大吴官制》,边镇总兵的职权条下被他用朱笔标了道:"
无圣旨,不得调兵过五千。
"
他想起元兴帝曾说"
边将如良犬,得拴着链子"
,现在岳峰这条犬,好像快挣断链子了。
"
把王庆的幼子送回阳和卫,"
他突然开口,笔尖在密谈录上点了点,"
再让张全写份《王庆悔罪书》,就说他被岳峰胁迫,如今幡然醒悟。
"
李谟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
放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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