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o章 守将横刀终殉国援兵按辔久逡巡(2 / 4)
不能让狗贼得一粒米!
"
火起时,粮草库的横梁带着火星砸下来,将半个卫城映得通红。
北元骑兵踩着同伴的尸体涌入,马刀劈在冻硬的木门上,出刺耳的裂响。
守兵们拔出短刀与敌巷战,刀刃碰撞声、骨裂声、惨叫声混着风雪的呼啸,成了阳和卫最后的绝响。
一个满脸煤灰的火头军抱着柴草往粮堆里扑,被敌兵的弯刀削掉半边肩膀,仍拖着燃火的身体滚进谷仓,火舌瞬间舔上梁木。
王忠被围在街角,断矛插进最后一名敌兵的胸膛,自己也被三把弯刀同时砍中。
他望着南来的方向,那里本该有援军的影子——按路程,岳峰的骑兵此刻该到了。
雪花落在他逐渐失去温度的脸上,融化成水,像滴迟来的泪。
远处的烽火台突然塌了,黑烟裹着火星升起来,在风雪中散成碎末,再也没人会看见这求救的信号。
几日后,阳和卫陷落的消息顺着驿道往南爬,像条带血的蛇。
第一封边报送到通政司时,王敬正对着账册上的"
镇刑司"
朱印怔——那方印泥还泛着油光,是李德全昨夜派小太监送来的,附纸用朱砂写着"
阳和卫文书暂缓上呈"
,墨迹里混着细碎的金粉,是内库特供的朱砂。
他捏着边报的一角,桑皮纸粗糙的纤维里嵌着暗红的血渍,墨迹被体温焐得半融,"
援兵"
四字的捺笔划破纸背,显是写时用尽了力气。
"
大人,这报"
小吏捧着砚台的手一抖,墨汁溅在案上。
王敬猛地按住他的手腕,指节压得小吏吃痛皱眉。
他望着窗外飘落的雪,李嵩昨日在茶馆递来的话在耳边响:"
阳和卫守不住是迟早的事,报上去徒乱人心,还得让岳峰那厮看笑话。
"
于是转身将边报塞进柜底,压在天顺年间的旧账册下,黄铜锁"
咔哒"
扣上,钥匙串上还挂着枚英国公府的银鱼符,是张懋送来的"
念想"
。
第二封边报是死士用箭射进玄夜卫衙门的。
那名亲兵小腹插着北元的骨箭,箭头淬了狼粪,伤口周围的皮肉肿成紫黑色。
他跪在青石板上,冻硬的手指攥着血书,指节抠进砖缝里。
沈峰剖开他衣襟时,血书已和皮肉粘在一起,王忠的字迹被血水浸得胀,"
粮尽,兵亡过半"
的"
尽"
字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
将军说说边书若到不了"
死士的喉管里出嗬嗬的响,血沫从嘴角涌出,"
就把他的印信"
话未说完,头猛地歪向一边,怀里滚出枚碎裂的将印,铜角上还挂着块带毛囊的皮肉,是被北元骑兵用马槊挑碎的。
岳峰在宁武关的校场等了三日,风卷着雪粒抽打幡旗,"
周"
字将旗的边缘已被冻成硬壳。
周诚正给士兵分冻成硬块的麦饼,每咬一口都得用刀背敲,他摸着箭囊里刻着"
阳和卫"
火漆的箭杆,冰碴子掉进甲缝里:"
都督,京营的粮车还在居庸关磨蹭,说是遇雪难行,弟兄们的干粮只够三日。
"
岳峰望着远处的烽火台,那里的狼烟比往日更浓,辨得出是"
全军覆没"
的三短一长信号:"
先救人,粮的事我去劫北元的辎重队。
"
谢渊在通政司的柜底翻出边报时,积雪已从柜门缝隙钻进去,在纸页上结了层薄冰。
他捧着那封被压皱的边报闯进暖阁,萧桓正对着《边防图》上的阳和卫出神。
"
陛下,王敬供认,是李德全让他扣下文书,说等尘埃落定再报不迟。
"
谢渊的声音颤,"
那亲兵死前还攥着王将军的印信,指缝里全是城墙砖的碎末,定是拼了命才把信送出来。
"
萧桓的指尖在御案上敲出急促的响,墨锭被震得滚到地上:"
玄夜卫!
去拿王敬!
"
李德全却比缇骑早一步到通政司。
他带着二十名缇骑撞开柜门时,王敬正用剪刀铰着账册。
"
王大人这是要销毁罪证?"
李德全的拂尘扫过柜底的边报,"
陛下有旨,你私扣边报,勾结岳峰,就地看管!
"
王敬挣扎着喊:"
是你让我扣的!
你给的银票还在我靴子里!
"
话音未落,就被缇骑用布团堵住嘴,拖进镇刑司的黑牢——那里的刑具上还沾着偏关士兵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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