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遥盼龙旗驱胡骑莫教丹心负此生(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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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洇开一片片暗红,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城楼却也付出了惨痛代价:十几个士兵倒在垛口后,西城墙的夯土塌了一角,露出里面的碎石和枯草,寒风从缺口灌进来,吹得城楼上的残破军旗猎猎作响。

周毅靠在冰冷的城砖上喘息,胸口剧烈起伏,这时才觉出左臂一阵剧痛——刚才捅杀敌兵时,被对方的弯刀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浸透了甲胄,在寒风中凝成暗红的冰壳,冻得伤口又麻又疼。

“将军,您受伤了!”

少年兵小豆子扑过来,冻得紫的手想去扶他,怀里还抱着半包草药,那是他从城根下挖的,据说能止血。

小豆子的脸冻得像个红苹果,鼻尖挂着冰碴,睫毛上结着霜,却死死盯着周毅的伤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毅按住他的手,声音有些颤,不是因为疼,是看到小豆子冻得开裂的嘴唇和那双强忍泪水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先给重伤的弟兄包扎。”

他指了指角落里呻吟的伤兵,“去把伙房那半袋土豆煮了,多掺点雪水,给弟兄们分了,热乎热乎身子。”

土豆是前几日百姓偷偷从城墙下吊上来的,一直省着没舍得吃,现在再不煮,怕是要冻成冰疙瘩了。

小豆子咬着唇点头,转身时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雪地上“嗒”

地一声,瞬间冻成小小的冰晶。

周毅望着他踉跄的背影,又看向城楼下的北元大营,篝火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像野兽贪婪的眼睛,隐约还能听到他们喝酒欢呼的声音。

他知道,这只是试探,真正的攻城明日天一亮就会来,而他们的箭快用完了,粮窖空了,连能拿起刀的士兵都凑不齐一千了——他们快撑不住了。

入夜后,周毅在城楼的军帐里翻看着玄夜卫送来的密信。

军帐的帆布被寒风刮得“哗哗”

响,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照亮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密信是用麻纸写的,边角被雪水洇得皱,字迹晕染得模糊不清,可“勋贵赵承等伏阙阻战,陛下暂未决”

这几个字,却像淬了冰的锥子,一下下扎在他心上。

他猛地一拳砸在案上,案上的油灯晃了晃,灯芯爆出一点火星,差点把帐顶的帆布点着,旁边堆着的伤兵药草被震得散落一地。

“将军,您别气坏了身子。”

赵伍端着一碗热土豆汤进来,汤碗冒着白气,里面飘着几片刚挖的野菜,他把汤碗往周毅面前推了推,“弟兄们都知道朝廷难,没人怪您。

刚才西城墙的老陈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城守住,等陛下亲征的龙旗过来——他儿子去年刚在京营当差,说陛下是最疼边军的。”

赵伍的声音哑,他昨夜守在西城墙,冻得咳了一夜,说话时胸口还隐隐作痛。

周毅接过汤碗,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口,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他喝了一口热汤,土豆的淀粉糊在喉咙里,暖乎乎的,可心里的冰却化不开。

“赵伍,你说……陛下会来吗?”

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像个迷路的孩子,“弟兄们在这儿啃雪、流血,京里的人却在暖阁里为自己的爵位吵来吵去……这城守得,值吗?”

赵伍“哐当”

放下汤碗,猛地挺直腰板,冻得红的眼睛里闪着光:“将军忘了元兴帝北征时在狼居胥山说的话?‘江山是将士的血换来的,朕不会让弟兄们白死’!

老奴跟着元兴帝打了十年仗,知道什么样的是明主!

德佑帝登基那年就减免了边军的赋税,还亲自去玄夜卫看咱们的伤兵,这样的陛下怎么会忘了大同卫?定会来的!

咱们守着城,就是等那一天!”

周毅看着赵伍冻得紫却依旧挺直的脊梁,忽然站起身,走到案前,取下墙上挂着的将印。

将印是黄铜铸的,上面刻着“大同卫镇抚司印”

,边角被岁月磨得光滑,却依旧沉甸甸的压手。

他深吸一口气,狠狠咬破右手食指,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滴在铺好的宣纸上,染红了“大同卫主将周毅”

几个字。

血珠在纸上晕开,像一朵朵绽放的红梅。

“我要写血书。”

他的声音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案上,“让玄夜卫的密探连夜送出去,告诉陛下,大同卫还在,弟兄们还在,城墙还在!

我们等他亲征的龙旗,等朝廷的公道,就算战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会让北元踏过城墙一步!”

他握着笔的手在抖,不是因为疼,是因为积压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出口,滚烫的血混着冰冷的泪,一起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悲壮的红。

血书的字迹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指尖冻得麻,更是因为积压的情感喷薄而出。

“……残卒三千,粮尽三日,雪深及膝,甲破腹空。

然北元虽凶,未敢越城半步;弟兄虽伤,未有一人言降。

闻京师勋贵阻战,臣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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