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波漂菰米沉云黑露冷莲房坠粉红(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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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了,"

老辅抚过图册封泥,香灰簌簌落在他满是老茧的手上,"

当年我也是带着这样的图册进京,却在金水桥被人撞翻,账册落进御河,从此再无人信我。

"

他忽然指着图册第三卷,"

你这里记着曹州仓防潮层用三和土,却没写石灰被卖去修永熙帝别苑的假山——他们啊,连河防的骨头都要啃。

"

谢渊展开夹在图中的血书残页,纸上"

河道总督私卖石灰"

的字迹已淡,却仍能辨出指腹按出的血印:"

陈九叔被灭口前,用血在图册背面画了座假山,与周崇礼府中景致分毫不差。

"

他望向老辅震惊的眼神,"

他们以为烧了账册就能灭口,却不知每个数据,都是匠人用身体丈量的。

"

文华殿的金砖映着晨光,德佑帝的目光落在箱角封泥上:"

谢卿治河,损耗仍有一成,为何?"

镇刑司大太监王真尖声抢白:"

必是有人中饱私囊!

"

他甩着拂尘指向账册,"

曹州仓记着缺石灰三成,不是贪腐是什么?"

谢渊展开曹州仓剖面图,夹层中滑落半片带齿痕的布帛:"

这是仓官临终前咬下的衣襟,写着石灰三万斤,售与周府假山。

"

他又翻开百姓手印簿,三百个红指印在阳光下如泣血:"

陛下,这些百姓愿以身为证——他们看着匠人用河沙替代石灰,看着新堤在雨中崩塌,却敢怒不敢言。

"

殿外突然喧哗,二十名河工抬着桐木盒闯入,盒盖刻着"

万民书"

三字。

李老汉掀开盒盖,三百张桑皮纸泛着陈麦香:"

陛下,这是沿黄河七州百姓按的手印,每一页都沾着当地的土——曹州的沙、郓城的泥、东平的盐碱,都是俺们的血和泪啊!

"

他突然指向王真,"

去年您派缇骑烧新仓,俺们用身体护着粮袋,您的靴子,可是踩过俺们的手?"

太庙祭典前夜,谢渊在库房现曹州仓账册封泥的裂纹中,嵌着几点靛青——那是镇刑司专用的改账墨水。

他带着玄夜卫闯入诏狱,提审被关押的仓吏张贵,却见对方舌根已断,胸前刻着"

封口"

二字。

"

大人,"

张贵的徒弟从草席下摸出半片竹简,"

师傅说,他们改账时,用的是永熙帝赐的端砚,砚台刻着双獬豸纹。

"

谢渊盯着竹简上的划痕,突然想起周崇礼昨日议事时,袖口露出的砚台边缘,正是同样的纹路。

回到府中,他对着月光细看被篡改的账册,现每个改动的数字旁,都有极细的沙粒——那是黄河中游特有的粗沙,与镇刑司密信上的沙粒完全一致。

"

他们从河防工地取沙改账,"

他冷笑,"

却不知沙粒里藏着匠人血,每一颗,都记着他们的罪。

"

"

维德佑十三年,岁在乙亥,孟秋既望,左都御史谢渊,谨以清酒斗卮、粢盛庶品,致祭于黄河之畔万千亡灵之前,泣而言曰:

呜呼!

河患之虐,始于天而成于人。

自去岁洪流决堤,千里沃野沦为泽国,黎元颠沛,庐舍为墟。

老弱转于沟壑,青壮散于四方,襁褓弃于途,妇孺号于野,此景此状,每思之必痛彻骨髓。

尔等生逢乱世,耕于陇亩,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而当河患骤至,必荷锄持畚,昼夜筑堤。

赤足踏淤泥,徒手搬巨石,寒雨侵肌而不退,洪流啮骨而不辞。

然堤坝屡修屡溃,仓廪乍盈乍虚,非尔等不勤,实乃硕鼠横行:河道之吏,卖修堤之石灰以营私第;仓庾之官,扣护粮之工银以充私囊。

彼辈坐享膏粱,却言河患乃“阴阳失和”

,视尔等血肉如草芥,弃百姓生死若敝屣!

吾今携图册七十二卷,非为饰政绩、夸劳绩,实乃集万千黔之血泪:每道堤线,皆黎庶手足所量;每页账册,俱百姓膏脂所凝。

箱角封泥,和七州乡野之香灰,是尔等焚香祈天的余烬;卷中朱批,蘸十载治水之心血,为官吏贪墨的铁证。

此图此册,非纸非墨,是尔等未竟之志,是社稷未亡之魂!

亡灵在上,河伯为证:今者祭尔等,非求香火之祀,唯愿贪腐尽诛!

若容污吏横行,则堤坝必溃于私囊,仓廪必毁于硕鼠,尔等白骨将永沉河底,万姓血泪将空洒荒原。

吾敢剖心泣血以誓:必使河防成金汤之固,令贪墨之徒,如霜露遇烈日,无所遁形;必令仓廪贮生民之粮,使流离之众,有粟可依,有庐可居。

异日河清海晏,当于堤畔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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