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是非入耳君须忍半作痴呆半作聋(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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鬃毛的根数都分毫不差——那是只有宗藩私军才有的定制兵器。

两刀相交的瞬间,火星溅入雪堆,蒸腾出大片白雾。

李安左臂突然一凉,精铁锁子甲的缝隙间渗出温热的血,顺着小臂流入手甲,在鹿皮手套上晕开暗红的花。

他低头看去,寸长的伤口翻着皮肉,鲜血滴在雪地上,却死死攥紧藏着蜡丸的箭杆,箭杆上的生漆味混着血腥味,在风雪中格外清晰。

第二波番役从两侧包抄,火把映出他们腰间的镇刑司铜牌,牌面的獬豸纹被磨去棱角,露出底下用酸蚀法刻的麒麟暗记——这是镇刑司与晋王府勾结的铁证,正如《清厘驿传》案中伪造符验的手段。

李安忽然想起谢大人昨夜的叮嘱:"

生漆浸过的蜡丸,能抗住三天风雪,却怕弩箭的透甲锥。

"

"

休想!

"

李安冲向悬崖,靴底的防滑钉在冰面上打出火星。

他将箭杆插入岩缝,刺骨的寒风中,听见箭杆断裂的"

咔嚓"

声,那是太行松木特有的脆响。

蜡丸骨碌碌滚入积雪覆盖的岩穴,他转身面对围拢的番役,看见弩箭的寒光映在自己护目镜上——与三年前保护谢大人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弩箭穿透胸腔的瞬间,李安想起谢大人在泽州赈灾时,曾用自己的官服裹住濒死的孩童。

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绽开,便被漫天风雪淹没,最后一丝意识,是雪地上未干的血迹,像极了谢大人实证册里的红指印。

司礼监值房内,王真将翡翠扳指按在火漆印上,红胶土混着太行松香的气味熏得人眼眶疼。

他盯着舆图上飞狐陉的朱砂标记,那是晋王私军的暗桩位置,忽然听见属下禀报:"

太行道现玄夜卫尸体,箭杆断裂,未找到蜡丸。

"

"

废物!

"

扳指砸在案头的《内廷采办例》上,震得红胶土火漆罐歪倒,印泥在舆图上洇出不规则的红斑,恰似晋王私矿在太行的分布。

他忽然想起谢渊在盐运司呈递的实证册,那些用生漆粘连的银票残片,边缘还留着泽州生漆特有的龟裂纹——这种漆能黏合破碎的证据,就像谢渊能拼凑起贪腐的真相。

三日后,文华殿内,德佑帝握着蜡丸的手微微颤。

暖炉的热气融化蜂蜡的瞬间,太行生漆特有的酸香混着桑皮纸的槐花香扑面而来,与案头王真密信的刺鼻气味形成呛人的对比。

他展开密疏,谢渊的小楷力透纸背,字里行间夹着细小的生漆颗粒,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那是泽州百姓用树皮熬制的生漆,曾用来修补过黄河大堤的裂缝。

"

红胶土遇热易化,"

德佑帝用银针挑起蜡丸残壳,看着生漆层在暖炉前依然凝结,"

生漆却能凝而不散。

"

他忽然想起去年黄河决堤,谢渊正是用生漆混合糯米浆,在金龙口筑成铁犀镇河,而王真的火漆印,此刻正盖在伪造的《盐税解运勘合》上,红胶土的印记下,隐约可见晋王府的暗纹。

雪后的都察院门前,谢渊望着押解镇刑司番役的队伍。

为番役的靴底嵌着太行的积雪,混着暗褐色的血渍——那是李安的血,凝结成冰的血渍形状,像极了太行地图上飞狐陉的轮廓。

他摸了摸腰间的关防,铜纽上的凹痕恰合掌心的纹路,那是十年前在山西查案时,被贪吏击打留下的印记。

"

大人,工部鉴定出来了。

"

书吏呈上奏折,生漆的酸香混着墨香:"

蜡丸的蜂蜡产自沁州蜂巢,"

他指着折页上的工笔绘图,蜂蜡的晶体结构被画得一清二楚,"

生漆中的单宁酸含量,与太行南麓老漆树的汁液完全一致,"

又翻到下页,"

王真火漆中的红胶土,确系晋王私矿开采。

"

谢渊的目光停在"

李安殉职"

的奏报上,想起那个总说"

太行的雪比晋王府的酒冷"

的汉子。

去年冬天,李安曾在雪地里跪守三天,只为保护《河防图成》的底图,如今他的尸身,应已被玄夜卫用生漆封棺,正如他保护的蜡丸。

值房内,谢渊展开《河防图成》,金龙口铁犀的朱砂眼睛在烛下炯炯。

他取出备用的生漆蜡丸,指尖抚过桑皮纸上的字迹,仿佛又看见李安藏蜡丸时的专注——那个总把伤疤藏在袖口的汉子,最后用生命完成了最完美的证据传递。

窗外,三更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谢渊听见的不是风雪呼啸,而是律法的齿轮在积雪下悄然转动的声音。

他知道,李安的血没有白流,就像生漆封藏的真相,终将在春日的阳光里,显影出官官相护的每一道裂痕。

片尾

暮色中的紫禁城,德佑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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