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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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语

《大吴会典?城防》载:"

凡守坚城,滚木必取塞北檀木,长九尺,径尺五,涂生漆以防火;礌石必选太行青石,重百斤以上,置女墙内侧,缺其一者,守将罚俸一年。

若用次木充数,致城防失固,斩立决。

"

永熙四年六月初八,邺城玄武门的雉堞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萧栎的羽林军已列阵城下,谢渊的獬豸冠缨凝着露水,忽然望见城头抛下的滚木在阳光下泛着淡黄色——那是江南松木特有的色泽,与《工部物料册》中记载的塞北檀木深褐色截然不同。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永熙四年六月初八,卯时初刻。

邺城的晨钟敲过三声,羽林军的云梯已搭上玄武门的女墙。

谢渊的绣春刀鞘突然横在萧栎马前:"

皇子且慢!

"

他指向城头新抛下的滚木,"

此木色淡黄、纹疏松,分明是江南松木!

"

萧栎勒住缰绳,甲胄相撞声惊起城头栖鸟:"

御史何出此言?"

谢渊的铁尺敲在滚木上,木屑纷飞处露出未干的松脂:"

《城防例》卷三第二款:塞北檀木浸漆后纹如虎斑,"

他抓起一把木屑凑近鼻尖,"

松木味辛而浊,正是宗人府贪墨军费,用江南次木充塞北檀木!

"

玄夜司校尉呈上的《物料交割单》在风中翻动,谢渊见"

檀木三千根"

的批注旁,有行极淡的小字:"

折银三千两,转魏王府"

——墨迹氧化后的青灰,与七年前砖窑案中涂改账册的手法完全一致。

他忽然想起,昨日在漳河截获的运铁船上,船工鞋底沾的正是这种松木碎屑。

巳时初刻,谢渊站在抛石机旁,见松木截面的年轮仅有十二道——塞北檀木需生长三十载方可成器,此木分明是砍伐未及龄的幼松。

"

浸油!

"

他一声令下,玄夜卫将火油泼在松木上,松木的树脂遇火瞬间爆燃,火舌卷着浓烟扑向城头。

"

看!

"

陈虎突然指向玄武门的"

魏烈"

大旗,熊熊火光中,旗杆的拼接处露出青白的骨茬——那是匠人腿骨特有的色泽。

谢渊举起千里镜,见旗杆节疤处刻着"

丙巳-零九"

,与《砖窑伤残簿》中"

匠人李二,断右腿,配魏王府"

的记录分毫不差。

七年了,这个编号一直躺在父亲未竟的手札里,此刻终于在火光照亮下显形。

午时初刻,玄武门的城楼突然传来惨叫。

谢渊望见守军抛下的不是礌石,而是整袋整袋的灰白色粉末——骨灰袋上的火印,与漳河断粮案中粮车暗格的印记完全相同。

他接住一袋,指尖触到袋口残留的砖窑红土,突然想起昨夜在魏王府粮仓现的匠人骨殖,每具腿骨上都有这样的火印。

"

大人,"

陈虎的声音带着哽咽,"

这骨灰袋的红土,和我爹刻范时用的一样"

谢渊的断笏重重拍在城砖上,笏身裂痕处露出的砖窑红土,与骨灰袋上的土色融成一片:"

萧烈用匠人腿骨做旗杆,骨灰充礌石,"

他望向城头正在燃烧的"

魏烈"

旗,"

连城防器械,都是匠人骨头堆的!

"

片尾:

未时初刻,玄武门在冲车撞击下轰然倒塌。

谢渊踩着松木余烬入城,见"

魏烈"

大旗的旗杆已断成数截,每段腿骨上都刻着匠人编号:"

丙巳-零九李二丙巳-二十二张四"

这些名字曾在《匠人血债录》上被红笔圈点,此刻正躺在尘土中,骨茬处的血渍尚未完全碳化。

萧栎的羽林军已控制城楼,却见守军遗留的甲胄里掉出砖窑工牌,"

丙巳-三十七王七"

的工牌背面刻着"

断腿制旗,骨碎旗立"

谢渊忽然记起,三年前在居庸关截获的密信里,曾提到"

以骨为杆,以血为幡"

,原来指的竟是用匠人腿骨制作军旗。

申时三刻,邺城的暑气渐渐消散。

谢渊站在玄武门的废墟前,见陈虎正收集散落的匠人骨灰,少年的衣襟上沾满砖窑红土,与骨灰袋上的印记浑然一体。

更漏司呈上从旗杆暗格搜出的密信,"

骨旗立,王师溃"

的字迹旁,画着砖窑地道的地形图——每个通风口都标着"

丙巳"

编号,正是七年前匠人被活埋的位置。

"

陈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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