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伤她，但别伤害她（上）（2 / 3）

    靠墙立着一个巨大的胡桃木书柜，玻璃柜门后是塞得满满当当的书籍。许多书脊上的烫金字迹已经模糊，书顶积着一层薄灰，显然很久无人动过了。书柜的格子里还穿插摆放着几张镶在银质相框里的，笑容灿烂的家庭合影，来自不同场景和不同年代，相框边缘也同样蒙尘。

    房间的焦点，是一张宽大的、桌面略显凌乱的书桌。它本身是路易十五风格的弯腿书桌，线条优雅，但上面堆放的却完全是另一个时代的东西：一迭迭文件与报表，还有一台亮着呼吸灯的苹果MacBook Pro。

    书桌一侧，靠近窗户的位置，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区域。一张低矮的圆形茶几，桌面是天然的大理石纹理，周围环绕着一张看起来极为舒适的深蓝色天鹅绒长沙发和两张墨绿色的单人丝绒沙发。在单人沙发旁边，立着一个精致的胡桃木小型酒柜，玻璃柜门后隐约可见几瓶威士忌和一套晶莹剔透的玻璃酒具。

    “这曾经是我们的房子，我和我丈夫的家。”

    一进这间书房，洛莉安原本急促的步伐瞬间变得轻柔了起来。

    “我们在70年代末买了这栋房子，一栋漂亮的、古典风格的房子。我们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当罗伯特和特蕾西结婚时，我以低于市场的价格把它卖给了他们，以支持他们的婚姻。特蕾西对这房子很有想法，她做了一些翻新，把它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对此没有意见，只有一个条件：不要动书房。”

    “因为这是爷爷最喜欢的地方？”韩易敏锐地察觉到了洛莉安叙述里那几处微小却重要的细节。

    “不，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洛莉安嗤了声气，摇摇头，回答道，“这是我每天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也是我在生下三个孩子之后，唯一能找到平静的地方。”

    “晚饭后，我会独自坐在这里，打开一瓶威士忌，慢慢地将它全部喝光。”

    熟练地从胡桃木酒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和一只玻璃杯，洛莉安前后翻看了一下，然后用嘴将酒瓶上面的积尘吹掉，再用银盘里的白布擦拭了一遍玻璃杯。随即拧开瓶盖，给自己斟了小半杯。

    “全部喝光？”韩易挑了挑眉毛，“每天，还是偶尔？”

    “不是每天，也不是偶尔。是……”洛莉安抿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短促但满意地舒了口气，“经常。比‘偶尔’更多，比‘每天’更少。”

    “很抱歉听到这些。”

    “为什么抱歉？”洛莉安扬起手臂，示意韩易落座，“你听到什么了？”

    “根据您的描述，我假设——如果错了，我提前道歉——这不是一段幸福的婚姻。”韩易坐到长沙发对面，斟酌着字句，说道。

    “曾经是的，曾经很幸福。”洛莉安冲他绽出一个微笑，“年轻的时候，我是一个很传统的犹太姑娘，很听家里的话。他们觉得我该去哪里上学，我就去哪里上学，他们觉得我应该嫁给什么样的男人，我就嫁给什么样的男人。马蒂就是通过家里介绍认识的，他并不英俊，一点也不，但我爸爸说他工作努力，为人非常踏实。他曾经在一家无线电厂工作，然后去了越南。跟那些被征召的倒霉蛋不同，他是主动报名参军的。”

    “所以他肯定不是嬉皮士了。”

    “他就是嬉皮士的反义词，他曾经非常憎恨他们，在街上见到都会大声咒骂他们，大家都说他是一个捍卫传统价值观和原子家庭理念的男人。”

    “那么他回来之后，是投身政治了吗？”

    “没有，他……对他们还没有恨到要将他们系统性铲除掉的地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韩易总感觉洛莉安的语气里有一股淡淡的嘲讽味道，“他在部队里是通讯兵，回来之后，经济一度很糟糕，谁也找不到工作，他就自己开了一家电器维修店。后面生意越做越大，又开始卖电子元件，先是长岛，再是纽约，最后是整个东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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