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迟归(2 / 3)
对的、毫无生气的静止状态,刚刚才被她的归来打破。
她深吸一口气,踏入门内,反手轻轻关上门,将那令人不安的楼道隔绝在外。“砰”,关门声在室内显得更加沉闷。
屋内是一片纯粹的、厚重的漆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透进来。她摸索着,手指触碰到墙面开关那熟悉的塑料凸起,按了下去。
“啪。”
客厅中央的老式吊灯亮了起来,几个磨砂灯罩努力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这光线并不明亮,勉强驱散了核心区域的黑暗,却无力触及房间的边角。沙发背后、书架与墙壁的缝隙、餐厅的阴影里,依旧蜷缩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有生命的实体,在光线的边缘窥伺着。
她甩掉湿透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微凉的复合木地板上,冰凉触感从脚底直窜上来,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稍微驱散了一些浑噩的疲惫。她将滴着水的黑伞靠在玄关角落,脱下湿漉漉的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做完这些,她长舒了一口气,胸腔里积压的浊气似乎排出了一些,但身体的沉重感并未减轻多少。
几乎是出于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客厅一角。那里,立着那面巨大的、从曾祖母那里传下来的维多利亚风格落地镜。凋花的桃木镜框,繁复而华丽,缠绕着葡萄藤和卷叶草的纹样,却因年代久远,原本深红的漆色变得暗澹,边角处有几道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透露出岁月的沧桑。镜面本身也并非完美无瑕,靠近底部边缘的地方,有一小片不易察觉的水银斑驳,形状不规则,像是一小块凝固的、无法擦去的阴影,又像是一只窥探外界的、褪色的眼睛。
这面镜子是这间租来的公寓里,唯一属于她家族记忆的物件。她曾觉得它有一种古典的美感,但在此刻这昏暗摇曳的光线下,那繁复的凋花仿佛变成了纠缠的触手,那暗澹的颜色如同干涸的血迹,整个镜子散发着一股沉郁、古老的气息。
她朝着镜子走去,想看看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几缕漆黑的头发黏在额角和苍白的面颊上,精心化过的妆容已经有些晕开,眼线在眼角留下浅浅的阴影,让她看起来格外憔悴,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倦意,如同这窗外的夜色。
镜中人,自然也映照出同样的疲惫面容,穿着和她一样的浅灰色职业套装,肩膀处被雨水洇湿了一片深色。然而——
就在她走到镜前适当距离,停下脚步,身体因为极度的疲惫而微微前倾,准备仔细端详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极其敏锐地捕捉到——镜中的那个“她”,停下脚步的动作,似乎……慢了那么微不足道的零点几秒。
就像是信号传输出现了难以察觉的延迟,又像是录像带播放时偶尔出现的跳帧。真实的她已经静止,而镜中的影像,却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的“惯性”缓冲。
林晚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冰线从头到脚贯穿。是错觉吗?肯定是太累了,眼睛花了。她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这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也许只是吊灯闪烁造成的视觉误差?也许是自己移动太快,大脑处理影像需要时间?她试图用理性来解释这不合常理的一幕。
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不再前倾,目光紧紧锁定在镜子上,试图找出破绽。镜中的女人也同步站直了,穿着、发型、面容,甚至脸上那惊疑未定的表情,都与她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五官的轮廓,眉宇间的倦色,微微张开的、缺乏血色的嘴唇……每一个细节都对应得上。
她稍微松了口气,果然是错觉。极度疲劳之下,感知出现错乱也是有可能的。她甚至对着镜子,努力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安慰自己的、疲惫的微笑。看,没事的,只是太累了。
就在这个微笑刚刚在她脸上开始绽放,嘴角肌肉尚未完全调动起来,那笑意还未真正抵达眼底的刹那——她清晰地、无比确定地看到,镜中那个“她”的嘴角,竟然在她自己感受到笑意之前,就提前向上牵动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那不是自然的微笑!那更像是一种肌肉的机械抽搐,一种拙劣的模仿,僵硬,冰冷,没有丝毫温度,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它出现得极快,消失得也极快,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便沉入水底,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视网膜的残影或是精神紧张导致的幻觉。
但林晚知道,那不是幻觉。
她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然后迅速垮塌。一股猛烈的寒意,如同失控的电流,瞬间从尾椎骨窜起,沿着嵴柱疯狂上涌,炸得她头皮发麻,四肢百骸一片冰凉。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疯狂地擂鼓,“咚咚咚”的巨响冲击着她的耳膜,震得她几乎听不见窗外的雨声。
她死死地盯住镜子,瞳孔因为恐惧而微微收缩。镜中的“她”也以同样惊骇、难以置信的眼神回望着她。那双眼睛,原本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的眼睛,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那漆黑的瞳孔深处,仿佛隐藏着另一个冰冷的、漠然的意识。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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