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金(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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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抓几副好药。

“将养……”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拿什么将养?

沈砚秋看着妹妹痛苦的样子,看着父母愁苦的脸,又想起了白天在窑井里,父亲说的“活下去”。这用幽蓝“黑金子”换来的白米饭,吃在嘴里,忽然变得有些难以下咽。

他想起了上个月,隔壁巷道发生的塌方。轰隆一声闷响,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等救援的人挖开碎石,抬出来的是七具冰冷的、被煤灰和鲜血糊满的尸体。其中就有经常偷偷塞给他野果子吃的王二叔。

矿主陆鸿声派人送来每家两吊钱的抚恤,说了几句“天灾人祸,在所难免,各自节哀”的场面话,便再没了下文。王二婶哭晕过去好几次,最后也只能拿着那两吊钱,拖着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不知去了何方。

两吊钱。一条命。

沈砚秋还记得王二叔被抬上来时,那只从破草席里滑落出来的、同样布满老茧和煤灰的手,和父亲的手一模一样。

这“黑金子”,不仅能换来白米饭,也能轻易地,换走人命。

三、机器神仙

煤铁镇并不只有黑色的煤窑和破败的窝棚。

在镇子的另一头,靠近新修的简易码头那边,立起了一片高大的、红砖砌成的厂房。几根巨大的烟囱,如同怪物的触手,日夜不停地向天空喷吐着浓密的黑烟。那黑烟比煤窑口的煤灰更甚,带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把附近的天空染成一种病态的、永不消散的灰褐色。

那是陆鸿声陆老爷新建的蒸汽纺织厂。

陆鸿声是煤铁镇的新贵。他原本只是个跑码头的商人,不知怎么搭上了洋人的线,引进了这些“不吃草料、力大无穷”的机器,开了这座纺织厂。他还从洋人那里买来了新式的蒸汽抽水机,用来抽取矿井里不断渗出的地下水,大大提高了挖煤的效率。

今天,陆鸿声亲自来到了富源矿的井口,穿着簇新的绸缎长衫,外面罩着件防煤灰的洋布罩衣,手里还拄着一根文明棍。他站在一处高地上,看着那台轰鸣作响、不断从深井里抽出黑水的钢铁怪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几个矿上的管事和镇上的乡绅簇拥着他,赔着笑脸。

“陆老爷,您这抽水机可真是神了!往年这时候,

“是啊是啊,还是陆老爷有办法,有眼光!”

“这机器,比庙里的神仙还灵验啊!”

陆鸿声矜持地笑了笑,用文明棍轻轻点着地面:“诸位过奖了。陆某不过是为乡梓谋些福祉。这机器,靠的是蒸汽,是道理,不是靠烧香拜佛。它能让我们富甲天下,能让这煤铁镇,变成真正的金山银山!”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透过抽水机的轰鸣声,传得很远。

许多矿工和家属也围在远处看着,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钢铁的巨兽,那轰鸣的噪音,那喷吐的黑烟,都超出了他们祖辈相传的经验范畴。

沈砚秋和父亲也在人群中。沈大成看着那台抽水机,眼神复杂。有了它,确实不用再担心井下水淹,能挖到更深、更多的煤。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沈砚秋则更多地被那巨大的力量和陆鸿声的话语所吸引。“靠的是蒸汽,是道理”,“能富甲天下”……这些话,像一颗种子,落在他被煤尘覆盖的心里。难道,除了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拼命刨挖,还有别的“活路”?

四、地火初燃

然而,新的“道理”带来的,并非全是福音。

蒸汽抽水机日夜不停地轰鸣,矿井深处的水位确实在下降,更多的“黑金子”被开采出来,运往陆鸿声的工厂和码头。但渐渐地,人们发现,镇子周围的地面,开始出现一些不正常的裂缝。

起初只是田埂上、小路旁一些细小的纹路,没人在意。但裂缝在慢慢扩大,变深。有一天,镇子西头李老栓家那间住了三代的土坯房,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向下塌陷了一大截!墙体开裂,屋梁歪斜,幸好发现得早,一家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才没被活埋。

恐慌开始像瘟疫一样在镇民中蔓延。

“是地龙翻身了吗?”

“不像啊,没感觉晃荡……”

“是不是……咱们挖煤挖得太狠了,把地底挖空了?”

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陆鸿声派人来看过,轻描淡写地说是“地基不稳”,赔了李老栓家几两银子,便不再理会。他站在他那纺织厂的高楼上,看着远处地面上那些如同伤疤般的裂缝,嘴角甚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不过是几间不值钱的破房子,”他对身边的账房先生说,“塌了就塌了,正好腾出地方,将来建新的工坊。抵得上咱们十船煤的利润吗?”

这话不知怎么传了出来,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插进了所有依靠这片土地生存的人心里。

与此同时,阿茶的咳嗽更重了。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她咳出来的痰里,开始带着令人心惊的血丝。

郎中又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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