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战壕的边缘已经空无一人(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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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拳头猛击对方的面门,用牙齿撕咬对方的脖颈,用任何能攻击对方的部位,进行着最野蛮的生死搏杀。

泥土、汗水和鲜血,瞬间糊满了他们的脸,分不清彼此。

林泰刚想调转枪口去帮忙,一股更强烈的危机感又从前方传来——

因为刚才侧翼的交火,他正面的敌人抓住了这个致命的空隙,又有几个人从草丛里冒出了头,正端着枪朝他这边瞄准!

他甚至能看到其中一个敌人脸上狰狞的笑容。

后有豺狼,前有猛虎!

他别无选择,只能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猛地回身,再次将枪口对准了正面的敌人。

身后,是战友用生命在缠斗;身前,是蜂拥而至的敌人。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他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完成了连续的几个精准点射。

“哒哒!”

“哒!”

“哒哒!”

枪声短促而致命,没有一子弹是多余的。

枪托一下下地撞击着他早已麻木的肩窝,滚烫的弹壳不断从枪膛中弹出,带着刺鼻的、犹如硫磺般的硝烟气味。

他不是在扫射,而是在用最节省弹药的方式进行着冷酷的点名。

子弹呼啸着,死死地压在敌人藏身的掩体边缘,迸射的火星和飞溅的、带着草根的湿润泥土,逼得那几个刚刚探出头的敌人,又狼狈地缩了回去。

正面的威胁,被暂时遏制住了。

这短暂的、用子弹和生命换来的几秒钟,珍贵得如同奢侈品。

林泰猛地转过身,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停止了跳动。

他准备好了迎接任何血腥的场面,甚至准备好了亲手终结那个年轻战士的痛苦。

然而,等他再回头时,战壕的边缘已经空无一人。

他只看见那片陡坡的边缘,有几道被手指抠出的新鲜泥痕,以及一丛被沉重的身体压倒、叶片上还沾着血迹的灌木,正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那个舍身扑救的年轻战士,已经和那个偷袭的敌人一同,像两颗纠缠在一起、不死不休的石子,滚下了陡峭的山坡。

没有惨叫,没有枪声,只有下方密林中传来的一阵枝叶被连续撞断的“咔嚓”

声,和身体撞击岩石的沉闷巨响。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林泰的嘴唇动了动,却不出任何声音。

他甚至不知道那个战士的名字。

那个刚才还因为紧张而微微抖、眼神清澈的年轻人,用自己滚烫的生命,为右翼的防线堵上了最致命的漏洞。

悲伤,是此刻战场上最昂贵的奢侈品。

他只允许那股锥心的痛楚在胸口停留了半秒,便被钢铁般的理智彻底封存。

右翼的敌人,在失去了这次绝佳的突袭机会后,攻势明显一滞,暂时被压制住了。

林泰立刻趁着这个机会,蹲下身,身体紧贴着冰冷潮湿的战壕内壁,以最快的度检查自己的弹药。

他单手解下腰间的帆布弹药包,手指因为肾上腺素的余波而微微颤抖,但动作依旧精准而迅。

他“咔”

的一声退出步枪里已经打空大半的弹匣,那温热的金属匣子掉在脚下,砸在一堆黄澄澄的弹壳上,出清脆的声响。

然后,他从包里取出了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满装的弹匣,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狠狠地拍进了枪身。

“咔哒!”

这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是此刻世界上最令人安心,也最令人绝望的声音。

他步枪的弹匣,只剩下这最后一个了。

三十子弹,就是他接下来的全部希望。

接着,他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枪柄上沾着泥土和不知是谁的血,熟练地后拉套筒,看了一眼抛壳窗里那最后一抹黄澄澄的子弹。

不多,枪膛里还有几子弹,仅仅够应付一次贴身的、最后关头的危机。

最后,他的手抚过了腰带的另一侧,那两颗涂着墨绿色油漆、表面粗糙的铁疙瘩还在——两颗手榴弹,还安稳地挂在腰间,像两个沉默的卫兵,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在清点完自己的“资产”

后,他环顾四周这片狭窄而血腥的阵地。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被翻开的泥土腥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一个战士靠在胸墙上,脸色苍白得像纸,正用颤抖的手指,费力地将一颗颗子弹压进空弹匣;另一个则撕下自己满是污泥的衣服的一角,胡乱地包扎着手臂上被弹片划开的狰狞伤口,鲜血很快就浸透了布条,顺着指尖滴落。

战壕里,算上他自己,只剩下四个人还能继续战斗。

就在林泰清点完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当,心中刚升起一丝悲凉时,一个比炮弹在耳边爆炸更让他恐惧的声音(或者说,是声音的消失)出现了。

中央阵地那边,一直作为整条防线脊梁的、张冲的那挺机枪,突然彻底沉默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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