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旧事簿198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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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桐端着碗。

碗里映着他的脸,映着房梁。

房梁泛出一层老旧的灰色,然而在碗里,他们都是糖醋水的颜色。

这位长辈继续说:“走过远路的人,说话都这样。”

张女士觉得好笑,于是真的笑出声。

她说:“爸,他都说了很远呀!

肯定是走远路的。”

她爸摇头。

她妈说:“别插嘴,喝你的水。”

张女士也不生气,低头继续自己的喝水大业。

她爸又说:“歇一歇,等太阳落下去一点再走吧。”

张海桐摸了摸鼻梁。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整个咽喉到肺腑都很痒。

好像犯了口腔溃疡一般,有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张海桐瞬间紧张起来。

他立刻摆手,说:“我该走了。”

张女士劝道:“天气这么热,你在大路上走受不了的。”

张海桐却笑了。

这是他们见面以来,张海桐露出的第一个带有正面情绪的表情。

他指了指院子里那两筐白茅草。

“没事的,我跟你们一样。

受得了。”

他放下粗糙的瓷碗,对两位长辈说了谢谢。

而后看向张女士,也说了谢谢。

说完,又说了一句:“谢谢。”

张女士愣了愣,爽朗摆手。

“一碗水而已。”

张海桐咳了一声。

张女士立刻放下碗。

“你不会真中暑了吧?”

张海桐往后退了两步,说没事。

他转身要走,步履匆匆。

不过出去两步,手臂一重。

……

张女士手里攥着清凉油。

眼看张海桐要走,心里兀的一紧。

她立刻去抓张海桐的手臂,还往回带了一下。

被她拽住的张海桐像是受到惊吓,猛的回头看她一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藏着怎样的情绪呢?

张女士心口一颤。

她说:“路上热,你拿着这个。”

那是一瓶清凉油,瓶身被张女士攥的热。

张海桐握在手里,瓶身棱角硌着肉。

张女士听见他又在说谢谢。

她想说不用谢,不用那么客气。

可是怎么也说不出话。

这个年轻人仿佛被烫到了一样,转身匆匆离去。

小狗不停叫,围着张女士的裤脚打转。

又抬头去看张海桐,追出去几步,又跑回来蹭张女士的裤脚。

客人离开,主人家多少要送一段路。

张女士按着规矩跟出去,却见张海桐越走越快。

通往外面的路只向前,他走得快,却走的不太稳,像一只飞走的病鸟。

张女士不走了,站在原地看着。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松树林里。

小狗汪了一声,爪子去扑张女士的裤脚。

张女士低头看它,伸手把小狗捞起来抱在怀里。

“小狗儿小狗儿,你叫什么呀?你怎么这么爱叫呀。”

“小羊回来你叫,我回来你也叫。

怎么就叫我们,不叫他呢?”

“你也不认识他呀。”

“小狗儿你怎么不追呀。”

“你是个坏狗,长大了怎么看家呀。”

“小傻狗。”

“这么笨,被狗贩子拐跑了怎么办?”

“要是碰见狗贩子,你就叫。

我和爸一定来追,知道吧。

傻狗,以后不要乱叫,要聪明。”

张女士转身往家里走,手上胡乱揉着狗头。

小狗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她,又低头蹭张女士的手。

张女士与张海桐背道而驰。

一个去往松林外的地方,一个回家去了。

……

张海桐下意识攥着手,清凉油紧紧钳进掌心。

脏腑里的痒意越来越明显,直到鼻腔里流出一股热意。

他随手一抹,掌心出现刺目的红。

他仍旧向前走。

红色流出鼻腔,流出嘴角。

压抑许久的咳嗽在老房子消失在视野后终于爆,好像要把肺咳出来。

窒息感几乎淹没所有感官,扎喉咙的糖醋水在胃里翻江倒海,腐蚀着胃壁。

舌尖残余的甜涩混着血的味道。

除了受伤,他从来没流过这么多血。

从前那些血都来自于皮肉,现在的血从身体内源源不断的往外涌,争先恐后的。

像一条河。

炽阳暴晒着他,满是尘土的黄泥路也炙烤着他。

路边绵延不绝的红薯藤像一片绿色的海洋,热风一吹便泛起绿色的浪。

张海桐放下袖子,不停的擦拭血液。

阳光好像蜜水一样流淌,落进冷绿的红薯藤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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