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陈先童的决定(下)(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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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儒衫、面容清癯、下颌蓄着几缕疏须的中年文士,眉头越皱越紧。他叫温文,官阶不高,仅是个秩六百石的议郎,却以耿直敢言、通晓军事地理而略有薄名。待堂中喧嚣稍歇,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出列,对着陈先童深深一揖。

“大将军!诸位大人!”温文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嘈杂的冷静,“下官以为,田将军及诸位所言,恐有失偏颇,且……目光过于短浅!”

此言一出,堂中顿时一静。田允等人纷纷对他怒目而视。

温文顶着那些不善的目光,继续道:“武阳将军所奏,固然有其拥兵之实,然其所陈梓州之危,绝非虚言恫吓!樊天何人?玄秦第一名将!其所率绝非‘偏师’,实乃玄秦南征主力!其兵锋之锐,天下皆知!梓州一旦有失,古涪水上游门户洞开,玄秦铁骑便可顺流疾进,如入无人之境!旬月之间,兵锋直抵雒城之下,绝非危言耸听!此乃关乎我刘蜀国祚存续之滔天巨祸!”

他越说越激动,语速加快,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值此存亡之际,若朝廷因猜忌而坐视梓州陷落,坐视武阳将军力战而亡,此非自毁长城、亲痛仇快之举耶?武阳纵有千般不是,其麾下数万将士,此刻却是实实在在挡在玄秦铁骑与我雒都之间的血肉屏障!若这道屏障崩塌,朝廷到时再想御敌于国门之外,恐怕……为时已晚!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请大将军三思!为江山社稷计,此援,当发!且应速发、大发!”

温文的话,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一瓢冷水,瞬间激起了更大的反应。一些原本沉默的官员,尤其是几位经历过战阵的老将,脸上露出了深以为然和忧虑的神色。很快,堂下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派以田允为首,言辞激烈:“温议郎休要危言耸听!玄秦再强,难道还能飞过千山万水不成?武阳拥兵数万,据守坚城梓州,若连旬月都支撑不住,要之何用?分明是夸大其词,借机勒索朝廷!”

另一派则支持温文:“温议郎老成谋国之言!梓州若失,雒都门户洞开,悔之晚矣!此时不援,更待何时?难道要等玄秦兵临城下,才知刀兵之利?”

“支援?拿什么支援?雒城粮仓都快见底了!兵都派给他,谁来护卫王畿?”

“护卫王畿?梓州丢了,王畿就是前线!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争论之声越来越高,如同沸鼎。有武将激动地拍着腰间佩剑的剑鞘,发出砰砰的闷响;有文官引经据典,唾沫横飞;还有人互相指着鼻子,面红耳赤。大堂之上,沉水香的烟雾依旧袅袅,却再也无法掩盖这激烈交锋的硝烟味。

而这一切喧嚣的中心,那位端坐于蟠龙椅上的大将军陈先童,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沉默。他身体微微后靠,倚在冰冷的椅背上,一手随意地搭在光滑的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坚硬的紫檀木,发出微弱却清晰的“笃、笃”声。另一只手则放在案下,无人看见的地方,正缓缓摩挲着一枚贴身携带、触手温润的羊脂玉佩——这是他思考重大决策时无意识的习惯。

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幽深而冰冷,平静地扫视着堂下争论不休的众人。田允那毫不掩饰的排挤与私心,温文那忧国忧民却略显天真的急切,将领们或激愤或忧虑的表情……所有人的心思,似乎都清晰地倒映在他那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陈先童在权衡,在算计。

武阳的崛起,确实是他心头一根越来越难忽视的尖刺。此人年轻,能战,更可怕的是,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天然的、能聚拢人心的力量。此次玄秦入侵,对武阳是巨大的危机,但焉知不是借刀杀人的良机?若能借樊天之手,除去这个心腹之患,再顺势收拾其残部……岂非一石二鸟?

然而,温文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梓州的位置太关键了。樊天的凶名,他也深知。若真让玄秦铁骑毫无阻滞地饮马涪水,兵锋直指雒城……那后果,绝非他陈先童所能承受。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势、富贵、乃至身家性命,都将化为泡影。

赌?还是不赌?

是坐看武阳与樊天两虎相争,期待他们两败俱伤?还是冒险输血给武阳,让他顶住樊天,为朝廷(也是为他陈先童)赢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时间在激烈的争吵和那单调的“笃笃”敲击声中悄然流逝。窗棂透进的光柱,已悄然偏移了位置。堂下的争论声浪也因疲惫而渐渐低落下去,所有人都感到口干舌燥,目光不约而同地、带着一丝敬畏与期待,聚焦到主位上那个沉默如山的身影上。

终于,在又一轮短暂的沉寂之后,那单调的“笃笃”声停止了。

陈先童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抬起,曲起指节,在坚硬光滑的紫檀木案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笃。笃。”

声音不大,却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穿透了堂内残余的嘈杂余音。所有的争论、私语、甚至粗重的呼吸声,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整个议事大堂,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陈先童身上,屏息凝神,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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