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陷阱(1 / 2)
花自谦下坠时没闭眼。
黑洞内部不是纯粹的黑,而是无数丝线缠绕成的迷宫,每一根都在光,像被拉长的记忆。
他伸手触碰最近的一缕,指尖刚碰到,整条丝线突然抖了一下,像是被人从另一头轻轻扯动。
眼前景象变了。
苏曼曼站在云台上,穿的是他没见过的羽衣,身后万仙跪拜,口中念着“织女归位”
。
她低头看他,眼神陌生又慈悲,像在看一个尘世蝼蚁。
“这不对。”
他喃喃。
望气断代术一扫,那些羽衣上的纹路全乱了——本该是天界云纹的地方,嵌着细如丝的《女诫》咒文,像虫子钻进绸缎里蛀出的轨迹。
他冷笑一声,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幻象晃了晃,裂开一道缝。
真实的空间露了出来。
他还在往下掉,度不减,但四周的丝线开始扭曲,聚成一条通往深处的路径。
他知道这是陷阱在调整布局,故意放他进去。
可既然来了,就别指望他乖乖走你铺好的路。
“你们总以为,改个剧本就能换个人生。”
他抹了把嘴角血,“可衣服旧了能翻新,命错了,补不上。”
他摸出最后一根金针,扎进手腕,血顺着脉络流到指尖。
这不是为了激什么秘术,纯粹是提醒自己——疼才是活着的证据。
越往里,空气越稠,像穿过一层又一层湿透的布。
他的乾坤袖自动张开,收纳沿途乱窜的能量流,否则这些暴走的量子丝早把他绞碎十次。
终于,他在一片悬浮的残片中央看到了那缕黑。
它静静漂浮,比之前看到的更长,末端分叉成细密的网,连着无数记忆碎片。
其中一块正重复播放:苏曼曼跪在星盘前,说“我回来了”
,声音温柔得不像她。
花自谦盯着看了三秒,忽然笑了。
“白莲儿,你挺会偷懒啊。”
他一边走过去,一边扯袖口,“拿她的执念当素材也就算了,连配音都不换?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么肉麻的话?”
他伸出手,没有犹豫,直接抓住那缕黑。
冰凉。
但下一瞬,一股热流逆冲而上,直逼心口。
他闷哼一声,膝盖微弯,硬撑着没跪下去。
画面炸开——
不是天界,不是轮回,是一间简陋的织坊。
少女坐在机前,十七八岁模样,穿着粗布衣,却有一双极灵巧的手。
她剪下一缕长,混进即将送出的云锦里,低声说:“若有执念未了,请以此丝为引,寻我分身。”
镜头一转,那匹云锦落入凡人手中,被供奉、被传颂、被争夺……最终化作一道因果链,缠上某个未出生的灵魂。
那个灵魂,长成了苏曼曼。
“原来如此。”
他松开手,喘着气,“她不是初代织女转世,她是‘分身’的本源投胎。
你截了这缕头,反过来骗她认错祖宗,好让她心甘情愿走上献祭路。”
黑猛地颤动,像是被戳中痛处。
周围的丝线开始收缩,空间挤压,形成螺旋状的压力墙。
他听见骨骼出轻微的咯吱声,左肩脱臼了,但他没管,反而抬起右手,用点妆笔蘸了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掌。
一笔,划破虚空。
两笔,勾出回文。
三笔,四笔……他画得极快,手指因失血开始抖,可每一笔都精准落在能量节点上。
血珠飞溅,在空中凝成微小的光点,随着图案成型而共振。
《璇玑图》。
祖上传下来的禁忌技法,本要用百年蚕丝与朱砂绘制,现在他只能用自己的血当墨,以黑洞为纸。
最后一笔落下时,整幅图腾空而起,像一张被点燃的红绸,瞬间照亮整个黑暗空间。
那些伪造的记忆丝线出尖啸,一根根断裂、崩解。
紧接着,三道身影浮现。
明朝的她,蹲在染缸边咳血,手里还攥着半件嫁衣;民国的她,站在火场中央,旗袍烧焦了一角,却先把设计稿塞进地窖;现代的她,在布会后台撕掉评审打分表,骂了一句“你们懂个屁的美学”
。
她们并列站着,齐声开口:“你凭什么说我不曾是她?”
花自谦没退。
他把点妆笔咬在嘴里,双手结印,低喝:“我不是要否定你们活过的痕迹。
我是要告诉外面那个人——你不是谁的影子,你是你自己拼出来的命。”
话音落,璇玑图轰然炸开,血光如瀑,穿透层层空间,直射外界浮台。
苏曼曼睁眼的时候,第一感觉是腿环在烫。
不是灼痛,而是一种久违的共鸣,像沉睡的琴弦被人轻轻拨了一下。
她低头看,黑丝正在缓缓流转,牡丹纹由逆转向顺,一圈圈扩散出金色光晕。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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