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玉兰泣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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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块浸透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菩提观上空。三更天的梆子声刚过,怀谷便被一阵极轻的响动惊醒。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是东厢房方向传来的,像是重物落地的闷响,混着一声短促的惊呼,快得像错觉。

他披衣起身,指尖的净灵火凝成一点微光,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月光透过云层,在回廊的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树影,玉兰树的枝丫在风中摇晃,像无数只伸向夜空的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却掩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怎么了?”封岩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身影一闪便出现在怀谷身边,银刃已握在手中,“有动静?”

怀谷点头,示意他噤声,两人循着那丝腥甜,放轻脚步往东厢房走去。越靠近东厢房,那股腥甜越浓,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像是新翻的土地里埋了什么东西。

东厢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零星的月光。怀谷伸手推开门,“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门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芍药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浸透了粗布衣裙,在地上积成一滩暗红的水洼。她的眼睛圆睁着,瞳孔里还残留着极致的惊恐,嘴唇微张,像是临死前想说什么,却只来得及吐出半口气。

而在她身边,安子书半跪在地,手里紧紧攥着一把菜刀,刀身上沾着暗红的血渍。他的道袍前襟也溅了不少血,脸上、手上全是,整个人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听到门响,他猛地抬头,眼神空洞,瞳孔缩成了针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安子书!”周道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提着灯笼,看到屋里的景象,灯笼“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光火在地上滚了两圈,灭了。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指着安子书,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竟然杀了她?”

安子书像是突然被惊醒,猛地扔掉菜刀,双手在身上胡乱地擦着血,却越擦越脏。他看着地上的芍药,又看看自己的手,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是我!不是我杀的!我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已经这样了!”

“不是你是谁?”周道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身上的血迹,“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辩?”

“真的不是我!”安子书扑到芍药身边,想碰又不敢碰,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往下掉,“我是听到动静过来的!我看到她倒在地上,就……就想把她扶起来,谁知道摸到一把刀……”

怀谷蹲下身,指尖避开血迹,轻轻拂过芍药圆睁的眼睛。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瞳孔深处除了惊恐,似乎还有一丝别的情绪——像是认出了什么人。他又看向那把插在胸口的匕首,刀柄上刻着个模糊的“安”字,竟是安子书放在厨房切菜用的刀。

“刀是你的?”封岩踢了踢地上的菜刀,声音冷得像冰。

“是……是我的。”安子书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我放在厨房灶台上,谁都能拿到啊!”

怀谷的指尖探向芍药的脖颈,皮肤已经冰凉,尸僵刚起,死亡时间应该在半个时辰内。他又检查了胸口的伤口,匕首刺入的角度很刁钻,斜向上穿透了心脏,不像是慌乱中刺出的,更像是熟悉人体结构的人所为。

最奇怪的是,芍药的右手紧紧攥着,指缝里露出一点布料的碎片,不是她自己的粗布裙,而是一种极细的、泛着光泽的丝绸,摸起来带着点凉意——像是某种夜行衣的料子。

“她手里有东西。”怀谷轻声道,小心地掰开芍药的手指。那是一小块黑色丝绸,边缘很整齐,像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安子书看到那块丝绸,突然瞪大了眼睛:“这是……这是那天在夜市,跟你长得一样的黑衣人穿的!他穿的就是这种黑绸夜行衣!”

封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确定?”

“确定!”安子书激动地指着丝绸,“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他袖口有这种光泽!肯定是他!是他杀了芍药,嫁祸给我!”

周道长愣在原地,看着那块丝绸,又看看安子书,脸上的愤怒渐渐被疑惑取代:“黑衣人?什么黑衣人?”

“就是跟封岩长得一样的人!”安子书急道,“他肯定是冲着九色佛珠来的!他杀了芍药,就是想让我们以为是我干的,趁机把我抓起来,好在观里搜佛珠!”

怀谷站起身,目光扫过窗户。窗闩是从外面撬开的,留着一道极细的划痕,显然是用特制的工具弄开的。窗外的泥地上,有一串模糊的脚印,脚尖朝向观外,尺寸与成年男子相符,鞋底沾着些道观里没有的、带着沙粒的泥土。

“他从窗户进来,杀了芍药,再把刀塞到安子书手里,伪造现场。”怀谷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芍药临死前扯下了他的衣角,这就是证据。”

安子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对对对!肯定是这样!我就说这是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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