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盐痕蚀骨锁金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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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的梆子声碾过秦淮河面,青灰晨雾裹着桐油腥气漫上画舫。

黛玉扶着紫鹃立在船头,看漕工们赤脚蹚进刺骨的春水。

船娘手中的灯笼忽明忽暗,将众人身影拉得鬼魅般细长。

&0t;这水草缠得蹊跷&0t;漕工王二狗骂了句俚语,弯腰去扯脚踝上的青苔。

忽然整个人僵住,独眼里映出团青黑物事——那哪里是水草,分明是具被鱼啃得支离破碎的浮尸!

宝玉撑着竹竿跃下船舷,箭袖卷到肘间:&0t;搭把手!

&0t;尸身翻过来的刹那,紫鹃的惊叫划破晨雾。

官袍补子上的鹭鸶缺了半边翅膀,腰间本该悬玉带钩的位置只剩截断绳。

&0t;是盐课司的李主事。

&0t;黛玉帕子掩着口鼻,目光却利如刀刃,&0t;三日前他还来府里回禀新盐政。

&0t;她忽地俯身,银簪挑起尸体右手——指尖泛着诡异的幽蓝,甲缝里嵌着细如丝的寒铁屑。

王二狗突然扑通跪倒:&0t;这、这是九黎的&0t;话未说完,远处传来破浪声。

两艘黑篷船如鬼影逼近,船头汉子手持钢叉,叉尖在雾中泛着靛蓝冷光。

&0t;姑娘小心!

&0t;紫鹃拽着黛玉退进舱内。

宝玉挥竿横扫,钢叉擦着他耳际钉入船板。

叉柄缠着的苗绣燃起青烟,空中凝出&0t;戌时三刻&0t;的血字——正是贾政每日批阅公文的时辰。

混乱间,黛玉瞥见浮尸左袖微动。

她咬牙探手一扯,半张被江水浸透的盐引飘然而出。

朱砂印上&0t;丙戌年&0t;的&0t;戌&0t;字起笔带钩,与贾政书房那方私印的笔法分毫不差。

&0t;开船!

快开船!

&0t;船娘突然尖叫。

黑篷船上掷来数个青瓷瓮,在甲板上炸开靛蓝浆液。

宝玉拽着黛玉跳上舢板时,最后一眼看见王二狗被铁浆泼中,独眼里腾起青烟。

盐场的日头毒辣辣刺进茅棚,老灶户孙五的手比晒盐耙抖得还厉害。

他枯指摩挲着油纸包,三层油皮下那叠盐引烫得像块火炭。

&0t;那夜李大人塞给俺时,眼珠子都要瞪出血&0t;孙五的土话混着痰音,黛玉不得不贴近了听。

紫鹃用银镊子夹起盐引浸入药汤,纸背渐渐显出密纹:&0t;盐三成,铁七分,兑与东瀛商,丙戌年腊月&0t;

黛玉忽觉指尖刺痛。

纸缘残留的寒铁屑蚀破绸帕,在虎口烙下星点蓝痕。

宝玉用匕撬开盐仓地砖,二十把裹着盐粒的苗刀寒光森然。

刀柄&0t;丙戌年造&0t;的铭文让他喉头紧——那年冬夜,姑母贾敏咳血的帕子,也泛着同样的幽蓝。

&0t;作死的!

谁许你们进来?&0t;盐场管事踹门而入,镶金牙的嘴喷着酒气。

孙五突然抽搐着栽倒,枯手指向屋梁——那里悬着个新结的绳套,还在微微晃荡。

黛玉腕间银镯突然炸响。

三枚银针破空钉入横梁,打落的绳套里簌簌掉出寒铁粉。

宝玉顺势掀翻盐袋,白花花的官盐里混着靛蓝铁屑,正与李主事指甲缝里的异物同源。

&0t;好个官盐掺铁!

&0t;宝玉剑眉倒竖。

管事突然抽出袖中苗刀,刀刃在盐堆上刮出蓝火。

紫鹃将黛玉护在身后,看宝玉以盐耙为剑,挑飞刀刃的刹那,盐粒漫天飞扬如雪。

混战间,孙五突然嘶吼着撞向盐垛。

轰然坍塌的盐山里,四十口贴封条的铁箱赫然在目。

黛玉用染血的帕子拂去封泥,北静王府的螭纹印刺痛众人眼——那印泥里分明掺着人血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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