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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记打,挨完揍转头又溜出去招猫逗狗。

现在的贺乾看着沉默很多,那双眼睛里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左眉上方多了一条长长的疤痕,让他的五官看上去多了几分凶狠。

贺乾比他大两岁,小时候贺乾对谁都横,唯独没欺负过他,爬树摘的桑葚总给他留一份,打弹弓赢了玻璃珠也会分他一半,后来贺家突然搬走,他还难过少了个好兄弟。

“贺叔和贺婶呢?”江起慕迟疑地问,“他们也一起回来了吗?”

贺乾吐出一口烟,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没有,他们都死了。”

江起慕呼吸一滞:“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人嘛,都会有这么一遭,不过是早晚的区别。”贺乾掐灭烟头,抬眸看他,话锋一转道,“你家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江起慕沉默良久,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打算……把房子卖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

除了担心那些人再来闹事,更重要的是,家里现在需要钱,亲戚们虽然帮衬着,但人情这东西,用一分就薄一分,再说亲戚自家也要过日子,他不想给他们再添更多的负担。

可一想到要卖掉房子,胸口就像压了块大石头,沉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贺乾深深吸了口烟,烟头在夜色中明灭:“卖了也好,继续住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被那帮人给废了。卉姨她……现在怎么样?”

江起慕的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喉结上下滚动:“她最近……认不得人,情绪也不太稳定,得有人在身边照看着。”

其实情况比他说的更糟糕,他妈那天受到极大的惊吓和刺激,导致她整个人陷入了恐慌之中,像只惊弓之鸟,稍大点的声响就能让她歇斯底里地尖叫,最严重的时候,她会用指甲抓破自己的脸,仿佛要把那些可怕的记忆从身体里挖出来。

贺乾将烟头扔在地上,鞋底碾过时溅起几点火星,他抬眼看向江起慕道:“钱够用吗?我这几年跑长途攒了些,可以先挪给你。”

江起慕再次怔住。

贺乾出手相救他没觉得意外,但主动提出借钱却是他没想到的。

在这个亲兄弟都要明算账的世道,更何况是十五年未见的老邻居。

夜风卷着早点铺飘来的油烟味,江起慕感激道:“谢了,贺乾哥。眼下还能撑得住,亲戚朋友都帮衬着。”顿了顿又补充,“真有过不去那天,我一定找你。”

贺乾点点头,转身时衬衫被风鼓起:“前头早餐铺的小笼包该出第一笼了,走吧,我请你。”

天边泛起蟹壳青,贺乾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江起慕突然想起小时候,贺乾也是这样走在前面,只是那时总会回头催他:“小慕,快点!你属乌龟的啊!”

“发什么愣?还不跟上来?”贺乾突然驻足回头,晨光给他的轮廓镀了层金边,让他凶狠的五官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

江起慕怔了怔,随即大步跟了上去。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但有些情义却不会变。

***

李兰之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再见到汪玲。

她刚收摊回到家,一身的鱼腥味,袖口还沾着几片鱼鳞,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血丝,跟光鲜亮丽的汪玲比起来,她邋遢得没法见人。

汪玲烫着时髦的大波浪,卷发风情万种地垂在肩头,雪白的真丝衬衫束进高腰波点裙里,那双米白色高跟鞋亮得晃眼,要不是那口地道的广州白话,真会让人以为是港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汪玲指甲涂着红色的指甲油,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真皮手包,她站起身看着李兰之说:“好久不见,兰之姐。”

李兰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你不是嫁去香港了吗?”

汪玲忽然笑了,红唇间露出细白的牙:“还以为兰之姐你会拿扫把我赶出去呢。”她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腕间的翡翠镯子在灯光下闪着盈润的光泽,“毕竟用一些人的话来说,我既当了狐狸精,又做了逃兵。”

李兰之没想到汪玲会这样自嘲:“见过数落别人的,倒少见对自己这么不留情面的。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孩子吧?”

汪玲点头:“是啊,之前走的时候实在没法把三个孩子都带上。现在周志强已经不在了,我打算申请带他们去香港,以后就跟着我生活。”

周志强和老潘那帮人没有常明松那么幸运,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性命,三个孩子之前跟着他们的叔叔,可自从周志强出事后,叔叔也被单位给开除,他的未婚妻也因此跟他分手,如今连生计都成问题,这才辗转联系到她娘家。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带走孩子。

“孩子跟着亲妈,总比寄人篱下强,亲戚再好终究隔了一层。”李兰之在她对面落座,倒了杯茶推过去,又给自己倒了缸白开水一饮而尽,“看你现在样子,应该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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