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遗忘即提问(3 / 5)
去世那天,他把眼镜收进了骨灰盒,此刻却在林夏的输液管星图中心,看见副微型眼镜的轮廓。
“共生意识在害怕。”林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落在床单上,瞬间长成朵红色的蒲公英,“它怕你想起真正的问题——我们到底是在轮回,还是在被种植?”
这句话像枚反物质炸弹在沈溯脑海里炸开。他猛地想起第7次轮回的记忆碎片:玛雅金字塔的石壁上,刻着和蒲公英绒毛相同的字迹;壁画里的祭司捧着种子,跪拜的方向正是猎户座旋臂。那时他以为是巧合,现在才明白,那些符号根本不是文字,而是根系的生长指南。
病房的墙壁突然渗出液体,在地面上汇成面水镜。沈溯看见水里浮现出无数个自己——第1次轮回的婴儿、第5次轮回的士兵、第10次轮回的宇航员,每个人手里都攥着蒲公英种子。而所有种子的绒毛,都指向同一个坐标:2023年4月17日,外婆家的后院。
“心跳停了!”门口传来小陈的尖叫。沈溯回头,看见林夏的胸膛不再起伏,心电图仪器上的绿线变成条直线。但那条直线没有保持水平,反而开始弯曲,最终在屏幕上长成朵蒲公英的形状。
沈溯冲进诊疗室时,低温存储盒正在融化。淡蓝色的记忆胶片像冰一样化成液体,在地面上汇成条小溪,溪水里漂浮着无数蒲公英种子。小陈跪在溪边,正用指尖蘸着液体在墙上写字,写的却是21世纪的拼音:「wonshii」。
“我们是蜜。”沈溯下意识地念出这句话,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拼音,而是某种密码——每个字母对应着星图上的坐标。当他在脑海里将这些坐标连起来时,浮现出的图案让他遍体生寒:那是朵巨大的蒲公英,人类文明的每个时代,都只是它的一片绒毛。
小陈突然转过身,她的虹膜已经完全变成银蓝色,眼角渗出蒲公英汁液般的液体:“共生意识不是外来者,是根系的神经。它让我们遗忘,是为了让疑问在土壤里扎根。”
诊疗室的石英钟突然开始倒转,秒针划过的轨迹在空气中凝成行数字:。沈溯猛地想起罐头标签上的日期——2187年9月3日,他成为记忆清理师的那天,正是外婆去世164周年的纪念日。
“第13次提问需要祭品。”小陈的手指指向低温存储盒的残骸,那里残留着最后一张胶片。胶片上,第12次轮回的战争画面正在燃烧,反物质炸弹的火光里,无数蒲公英种子飞向星空。而投弹按钮上,赫然刻着外婆老花镜的纹路。
沈溯的指尖触到胶片的瞬间,整栋建筑开始剧烈震颤。他听见地底传来轰鸣声,像有庞然大物正在苏醒。应急灯的光线里,他看见所有蒲公英的绒毛都转向同一个方向——诊疗室的天花板正在开裂,露出片深邃的星空。
“敲开门的不是遗忘。”小陈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化作无数蒲公英种子,“是记起被遗忘的提问。”
最后一粒种子落在沈溯掌心时,他终于想起了所有事:2023年4月17日的午后,外婆在院子里种蒲公英,告诉他这些种子会飞向猎户座;她摘下老花镜,镜片上的纹路在阳光下连成星图;临终前,她塞给他枚种子,说“我们终会在根须处重逢”。
天花板完全裂开了,露出的不是星空,而是片无边无际的蒲公英田。每朵花的绒毛上都写着问题,有的已经枯萎,有的正在绽放。沈溯抬头,看见最高的那朵蒲公英——外婆、镜中的自己,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举着张画满星图的纸,冲他露出微笑。
他突然明白照片里的小女孩是谁了。
终端机在口袋里最后一次亮起,屏幕上的文字不再消失:「第13次提问已接收——」
沈溯张开手掌,那枚从2023年穿越而来的蒲公英种子正在发芽。根须顺着他的血管蔓延,与心脏的跳动共振出星图的频率。当第一片新叶展开时,他听见了来自根系深处的敲门声,还有外婆熟悉的声音,混着无数个轮回里的自己在发问:
“如果记忆是土壤,疑问是种子,那我们,究竟是花,还是种花人?”
蒲公英田突然掀起浪潮,所有种子同时飞向沈溯。他没有躲闪,任由绒毛落在肩头、掌心、睫毛上。每片绒毛接触皮肤的瞬间,就有段新的记忆在脑海里扎根——那是第13次轮回的序幕,而这一次,他将带着所有疑问,走向星图的原点。
诊疗室的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门把手上缠着圈蒲公英根须,根须上的字迹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下一次遗忘,即是收获。」
沈溯站在蒲公英田中央时,根须已漫过脚踝。那些白色的脉络在他皮肤上游走,像无数细小的记忆探针,正将第13次轮回的预演画面注入脑海——他看见自己站在猎户座旋臂的星尘里,手里举着外婆的老花镜,镜片折射的光在虚空中刻出蒲公英的轮廓。
“每粒种子都在等待提问。”外婆的声音从最高处的那朵蒲公英里传来。沈溯抬头,看见老花镜的镜片正在旋转,三个重叠的倒影逐渐清晰: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脚够着镜片,镜中的自己伸手去扶,而外婆的手,正搭在他们俩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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