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持正(1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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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溪县的暑气总比别处来得强烈些,才过四天,县衙后园的梧桐叶就已经晒得耷拉着脑袋,蝉鸣声嘶力竭地裹着热浪钻进屋里。沈砚之伏案批阅公文的身影却纹丝不动,月白官袍的袖口整齐地挽到小臂上,露出一截瘦小却有力的手腕,狼毫笔在宣纸上游走,墨痕落纸即干,每一个字都透着沉稳的端方。

    “沈大人,这是张员外从城西寄来的礼单,说是孝敬你的。”“衙役赵虎手持描金朱漆托盘,步履极轻,几乎是贴着门槛蹭进来的。”托盘里的银票码得整整齐齐,面额最小的也有五十两,旁边还散落着几颗鸽血红的宝石和一对羊脂翡翠手镯,阳光透过窗棂照射,珠光宝气晃得人晕头转向。

    沈砚的头也没抬,笔尖在“查税册子”上落下最后一个句点,才缓缓抬眼。他的目光掠过托盘,没有半点停留,仿佛那不是价值连城的家当,只是寻常案头的笔墨纸砚:“原封不动地往后退。”告诉他,县衙是断案之地,不是收礼铺子,更不是他张府借此疏通人脉的后门。”

    赵虎脸上顿时露出一丝难色,手捧托盘不自觉地一紧:“大人,你三思啊。”这张员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不仅是县里最大的粮商,听说他和知府大人还有些沾亲带故,在青溪县城很有势力。我们这样驳他的脸,怕是……怕是将来不好办事。”他跟着前任县令多年,见惯了官商之间的周旋,像沈砚之这样油盐不进的,还是头一个。

    “怕什么?”沈砚之终于放下笔,身子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像青玄宗后山淬炼的精钢刀,直刺人心,“为官者当守律法,护百姓,不是见谁怕谁。”如果他守法经营,按时交粮缴税,我对他自然是礼尚往来;如果他敢仗势欺人,触犯王法,即使背后有通天的关系,我也决不姑息。”

    赵虎被他眼睛里的正气震慑住张了张嘴也没能再劝下去,只好托着托盘一个劲地往后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沈砚之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茶已微凉,却刚好压下心底那点因“力量”二字而激起的波澜。

    他不是一般书生出身。三年前,他还是最受青玄宗内门青睐的弟子,师父玄机子掐指算过他的命格,说他心性直如青松,胸襟丘壑如江海,颇有“执正道,终成大皇帝”之势。恰逢朝廷开科取士,玄机子便让其化名应考,下山历练——“朝堂亦为道场,人心便为道基。”如果能在红尘俗世中守住本心,护得一方安宁,比在深山里苦修十年,更有益处。“临行前,师父赠他一枚刻有“正心”二字的墨玉佩,叮嘱他“为官一日,当护民一方”;“守心一生,方得大道真意”。

    他没有辜负师傅对他的期望。在科举场上,他以一篇《论民生之本》惊动主考官,字字珠玑,句句切中时弊,一举考取了高中的进士,并被吏部派往这个青溪县担任县令。青溪县虽不大,却是水陆要冲,鱼龙混杂,前任县令托病辞官,就是因为摆不平当地势力。上任三个月,沈砚之整顿吏治、核定赋税,将县衙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这份刚正,也渐渐得罪了许多习惯于“暗箱操作”的乡绅和富户。

    果不其然,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县衙外就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快闪开!”都让我滚!“张员外带着十几个家丁,个个凶神恶煞,手持棍棒,硬生生推开了看门的衙役,哄堂而入。”

    张员外身穿锦缎长袍,腰间挂玉佩,怒气上脸通红。他一进大堂就拍公案,声音震得横梁上的灰尘直往下掉:“沈砚之!”你给我出头啊!我张家祖坟被人挖了,你作为县令,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

    沈砚之刚洗漱完,听到动静马上穿上官服来到大堂。只见堂下跪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浑身像筛糠一样颤抖,正是邻村的李老汉。而张员外叉着腰站在一边,嘴里唾沫横飞地骂骂咧咧。

    “大人,委屈啊!”真是没挖张家祖坟啊!”李老汉见沈砚之出来,连忙膝行几步,磕着头哭喊,“我只是在自家地里种红薯,锄头下去挖到了几块骨头,我哪知道那是他家祖坟啊!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连忙把骨头埋了回去,咋成了挖祖坟呀!”

    “胡说八道!”张员外一脚踹在旁边的柱子上,厉声呵斥,“那骨头就在你家地里,不是你挖的是谁挖的?我看你是有意为之!今天你要么赔我银子千两,要么当众给我磕一百个头谢罪,不然我就拆了你的破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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