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京城顶级瓷器世家的传人(2 / 3)
砖要的是什么?”
她将碗轻轻放下,“砖是厚胎,可以看做是粗器。
追求的是坚实,是耐得住风吹雨打和日晒霜冻。”
“姑娘所言大火猛烧,烧透砖坯,这一步没错。”
她声音清冷,“但错就错在,其后立刻降温。”
她指尖在碗壁上轻轻一敲:“高温烧透的砖坯,骤然遇冷,如同滚烫的烙铁投入冰水,外冷内热,结果……只有一个。”
她抬起眼,目光直视沈桃桃,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皲裂炸膛,粉身碎骨。”
对啊。
她怎么忘了这个,热胀冷缩,高温烧透的砖坯,内部结构处于极度膨胀状态,骤然降温,尤其是灌水这种急剧降温,内外温差巨大。
收缩不均,必然导致开裂,甚至爆炸。
这是最基本的物理原理啊,她光想着还砖头的好处,却忽略了这致命的温差冲击。
“那怎么办?”
沈桃桃懊恼自己当初选修课听得马虎了,“若是不大火烧砖,出来的砖也不耐风化啊。”
“谁说不大火烧?”
季岁岁唇角弯起一个傲然的弧度,“大火之后,洇窑即可,不过这……是门大学问,不是……粗暴地灌水就可以。”
她重新拿起那个粗瓷碗,“烧窑,如同烹小鲜,火候要恰到好处。
升温的时候要缓,降温更要缓,再加上这最后一步‘洇窑’。”
“砖坯烧透后……”
她声音依旧清冷从容,“不能立刻封窑灌水,需自然降温。”
“自然降温?”
沈桃桃一愣。
“对,”
季岁岁点头,“停火之后,封闭所有进风口,只留顶部细小烟道,让窑内温度如同退潮般缓慢地自然下降,待窑温降至手可触摸窑壁而不觉烫手。”
她顿了顿,指尖在碗壁上轻轻一点:“此时方可徐徐引入水汽,且水量需严格控制。
如同给干渴的土地润物细无声,让水汽缓缓渗入砖体。”
“此过程需持续数日,急不得快不得,如同熬制一锅上好的高汤,火候不到,滋味便差。”
她放下碗,目光扫过沈桃桃和谢云景的脸,“如此烧出的砖,质地均匀,耐风化抗冻融,方为上品。”
沈桃桃边听季岁岁讲解,边在脑子里翻笔记,竟然一一对上了。
沈桃桃怔怔地看着季岁岁,心头翻涌着敬佩。
这女人对窑火温度的把控,对材料物性的理解,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好似前世技术指南上的内容。
“季姑娘……”
谢云景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精通此道?”
季岁岁微微侧头,清冷的眸光落在谢云景脸上,眼底深处掠过深藏的痛楚。
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无波:“精通谈不上。
只是家学渊源。
季家世代经营‘霁月窑’。
京中贡瓷十之七八出自霁月窑。”
京中贡瓷,这季岁岁,竟然是京城顶级瓷器世家的传人。
“至于烧砖,”
季岁岁唇角勾起自嘲,“粗鄙之物本不屑为之。
只是家道中落,流放至此,看你们这般暴殄天物,糟蹋窑火,忍不住……多嘴一句罢了。”
她说完,便不再看他们,重新转过身,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继续吃她的菜团子。
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言论,只是随口点评了一下天气。
谢云景凝视着季岁岁清冷的背影,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是成王谋逆那次,导致霁月窑受牵连?”
季岁岁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只是那挺直的脊背,似乎绷得更紧了些。
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沈桃桃看着季岁岁那清冷孤傲的背影,家族蒙难,流放苦寒,却依旧保持着这份清贵和傲骨。
这份对祖传技艺的执着和自信,让她心生敬佩。
凭什么男人在外面谋逆惹祸,家里什么都不曾参与,甚至都不知情的女人要连带着吃瓜落。
男人有权有势就在外面花天酒地,恨不得娶八百个小老婆,一朝蒙难,最先倒霉的却是老婆孩子。
沈桃桃觉得自己都不能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宁古塔里一对都别想结婚,结婚有什么好处?
……
啥好处都没有,他嘚瑟大了你还得跟着流放。
“季姑娘,”
沈桃桃站起身,走到季岁岁桌旁,“烧砖建城,关乎宁古塔数千人生计和北境边防稳固,甚至是我们能否在这苦寒之地活下去,活得好,都在这砖上了。”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季岁岁:“你精通窑火,懂材料和温度,更懂这‘熬汤’般的火候。
制砖这里,你是真正的行家,我们需要你,宁古塔需要你,我想请你出山,帮我们建窑烧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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