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藏污纳垢（2 / 2）

上的痛苦了，她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就要飞出躯体，离开这个绝望的世界。

而她本人，就想这么安静地等待这一刻的到来，甚至期盼这一刻的到来。

飞起的脚突然不再落下，云清的灵魂猛地被拉回了躯体深处，大梦初醒一般，所有清醒下的痛苦与绝望又重新占有了她。

“督督”

奉銮官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云清睁开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直已经走下来站到她面前，他的手轻轻一抓，奉銮官暴风骤雨般落下的腿就被抓住停在半空。

奉銮官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明显是林直用力让他吃了痛。

“好歹是正九品，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你是要在洋人面前丢我们大明的脸面吗？”

云清抬起头，看到林直边松开手，边严肃地问责道。

奉銮官跳着后退了几步，尽力忍住腿上的阵阵酸痛。

他欠着身子服从道：“下官一时失态，请督公责罚！”

林直没有再看奉銮官。

他微微低下头凝视着地上的云清。

这个少女的脸上爬着一条红蛇似的血印，环绕着两只闪着亮光的眼睛。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睛，大约在三年前，他到庆国府拜访的时候，就看到过。

那时的眼睛安放在一张稚气未脱但微显棱角的脸上，眼波流转之间充满着好奇与烂漫；而现在，这双眼睛却闪烁着悲恸与痛苦，在经过现实的洗礼后，又有一种无畏透露出来，照射到注视者的心里。

也正因为这双熟悉的眼睛，林直并没有被第一眼的血印吓到，他立马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少女，但是又略带着震惊与疑惑，缓缓地问道：“云小姐？”

“是我。”

云清答得异常干脆，没有任何卑微姿态，在她心里，东厂提督林直仍然是当年那个客客气气拜访侯府的人。

“你的脸怎么弄成这样？”

林直的震惊更加明显了，深深地望着她。

“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林直退后了两步，仔细看了看云清和她护住的两个女孩：“杜大人，这两个女孩是谁家的？”

奉銮官低声回答：“是云如归的两个小女儿，云泠，云溪。”

怪不得。

林直心里有数了，他再次低下头直视云清的眼睛，脸上的震惊烟消云散，只留下一丝冰冷的笑意：“云小姐，你刚刚说这儿不干净，是哪里不干净？”

云清同样直视林直：“雪进来了，落在客人们的位子上，桌上地上都弄脏了，得全部清理一遍，都弄干净了，才能不丢大明的脸面。”

林直：“云小姐这么见不得污垢，看来还是得历练历练。”

云清：“托大人的福，我才能在这里历练，但是我两个妹妹年龄尚幼，又是保国将门的后人，若是她们现在给了外来的洋人们享乐，难免不会落人口舌，又或者被拿来大作文章。

请大人三思。”

林直愣了一下，云清的话点醒了他脑中的某个画面。

“来人！

先把这两个女孩带下去！”

两个女孩立马被抱着离开了厢房。

云清再也绷不住，身体一软塌了下去，她的胸中发出深深的叹息，感觉要把半生的郁结都吐出来。

林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清，看着她的刚烈转化成柔弱。

此时此刻，他想到的只有那句“虎父无犬女”

，将门出来的女子，本身就是有傲骨的，只不过这个姑娘除了傲骨，还有一些敏捷，能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拿政治斗争作为救家人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