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老沙和他的决定下(2 / 3)
止拖地,舍不得让袍子粘上一点灰尘。
女儿从不会这样斯文。
小时候的琪琪格就是匹欢实的小野马。
她是天性快乐的草原女儿,染不上一丝忧愁。
只有一次,琪琪格哭着去马厩里找他。
有孩子笑她是“没妈的孩子”
。
琪琪格抽抽搭搭地仰头问老沙:“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我却没有。
我的妈妈在哪呢?”
老沙心疼坏了,放下手中的活计,把琪琪格抱在膝上。
他想讲一个妈妈化成星星照耀大地的故事,也想讲一个妈妈长出翅膀飞回天上的故事,但终究老沙还是说出事实——妻子执意要生下女儿,生产后失血过多而去世。
听完后,琪琪格把湿漉漉的小脸贴在老沙脸上,甜甜地笑道:“我不难过。
我的妈妈一定很爱我,才会拼命生下我。
而且,我还有一个好爸爸,他给我扎小辫,买新衣,比别人的妈妈还要好!”
老沙听完,搂着女儿又哭又笑。
回想往事,老沙庆幸自己给琪琪格讲了真相,没有编织美丽的谎言去哄骗她。
当时妻子早产了两个月,老沙驾了一天一夜的马车从草原腹地赶往场部卫生所。
在颠簸的马车上,妻子微弱地祈求道:“和我说说话吧,随便说点什么。”
老沙努力咽下心里的泪水,用颤抖的声音给她唱了一路的歌。
好不容易到了卫生所,老沙把妻子抱下车,她的神志已经迷乱,但还是用惊人的力量紧握着老沙的手,瞪大眼睛直视老沙的心,不停念叨着:“孩子,我的孩子……”
老沙知道,这是妻子最终的决定。
老沙揉揉眼睛,思绪回到了当下。
在小雪背后,是那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风景:月牙湖蓝得像天空的眼泪,牲畜在湖边悠闲地饮水,大雁、野鸭等水鸟在芦苇间休憩。
某些年份,还有优雅的天鹅来此度假。
柔绿的草原上,清澈蜿蜒的吐力根河缓缓流淌,这条窄窄的河流是河北省的界河,对岸便是内蒙古。
山腰处的白桦林在吐露新叶,老沙常去林子里采桦树汁喝,清甜的滋味胜过一切琼浆玉液。
老沙回身向南望去,那里是他守护半生的林场,绵延的山峦间满是挺拔的落叶松,站成一支肃穆的绿色军队,沉默着接受他的检阅。
老沙自小在塞罕坝长大,了解它的一切,坦然地觉得这片土地属于自己,或者说自己属于这片土地。
再向南望,茂密的落叶松林背后,是热闹的林场场部。
场部连接着公路,公路的尽头是什么?是县城,是市区,是首都北京?阿妈很想离开塞罕坝。
心情好的时候,她会哼着歌儿,叮嘱老沙长大后到坝下去,到城市里去;北京是妻子的家乡,她自己却永远的留在了草原上;北京也是女儿上学的所在,可那里的繁华精致迷了她的眼睛……
老沙扭头看向他的瞭望站,目光穿透红砖墙。
他看见了自制的简陋桌椅、炕上的被垛摞得整整齐齐、没盛完的奶茶在大黑锅里散发着余香、门边的旧毛巾丝线松垮,破了几个小洞……日子一天天滑过去,小屋还是当年搬来时的样子,老沙却已步入暮年。
年轻的时候,以为人老了,自然会拥有智慧和豁达。
没想到六十五岁的自己,并没有因此变聪明也没有更快乐,对人生依旧懵懵懂懂,充满困惑。
什么是衰老呢?是身体被岁月抽干了水分吗?是心灵被坎坷磨平了棱角吗?二十二年了,太久了。
他不能再靠修剪枝叶和接生羊羔来逃避问题。
眼前的小女孩,正需要自己的帮助。
她就蹲在那里,像朵红玫瑰一样鲜艳、夺目,让老沙无法忽视。
老沙走到小雪面前,轻轻蹲下,问道:“孩子,你一定要去找妈妈吗?”
小雪坚定地点点头:“爷爷,您不用为难,放我自己走就行。”
“你自己走?一个人去北京?”
“我能一个人来草原,也能一个人去北京。”
老沙惊奇极了:“你知道怎么走呀?”
“我沿着路往山下走,往南边走,总能走到。”
小雪认真地说。
“呵,真是孩子话!
你来草原这一路上没出事已经谢天谢地了。”
老沙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继续问道:“你确定那个义工承认是你妈妈了吗?那时你才五岁吧?五岁的事你还记得?”
“我记得。
“小雪用大人一样成熟的口气说着:”
对您这么大年纪的人来说,五岁的事也许很遥远。
但对于我来说,那不过是两、三年前的事而已。”
老沙被小雪的气场镇得哑口无言。
他不安地沉思着:一个孩子,没有妈妈……他想起了从不回家的女儿、被逼无奈嫁给自己的妻子、醉死在河沟里的阿爸、消失在白灾中的阿妈……他想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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