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王府暗流(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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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伦西北,一座依山而建的庞大蒙古王府。

暮色如倾倒的浓墨,将起伏的草甸和远处灰蓝色的山峦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

王府厚重的朱漆大门紧闭,隔绝了外面的风沙与寒意,门楣上悬挂的蒙汉双语匾额在门廊昏暗的灯笼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

府内深处,一间极尽华贵的暖阁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的包铜鎏金炭盆烧得正旺,热气蒸腾,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烤羊油脂、昂贵香料、陈年马奶酒以及上等烟草的奢靡气味。

厚实的羊毛地毯吸尽了足音,墙上悬挂的巨幅唐卡在烛光下色彩浓艳得近乎妖异。

今晚的贵客,是“大盛魁”

商行的东家,巴图。

他穿着簇新的深紫色蒙古锦缎长袍,外罩一件玄狐皮坎肩,头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恰到好处的谦恭笑容,正双手捧着一只镶满宝石的银碗,向主位上的主人——达尔罕亲王敬酒。

“王爷,这碗酒,敬您福寿安康,牧群兴旺,子民安康!”

巴图的声音洪亮圆润,带着草原人特有的豪爽,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捕捉着对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达尔罕亲王年约五旬,身材魁梧,保养得宜的脸上泛着红光,细长的眼睛半眯着,带着一丝慵懒的醉意。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旁边侍立的侍女立刻为他斟满金杯。

“巴图东家客气了。

你‘大盛魁’的商队,可是连接草原和内地的大动脉啊。

来,同饮!”

两人仰头饮尽。

辛辣醇厚的马奶酒滑过喉咙,带来一股暖流。

酒过三巡,烤全羊的骨架被撤下,换上了精致的点心和瓜果。

暖阁内的气氛更加热络,穿着鲜艳蒙古袍的乐师在角落弹奏着悠扬的马头琴,歌女吟唱着古老的草原长调。

几名作陪的王府官员和巴图带来的“伙计”

们推杯换盏,高声谈笑,言语间充斥着对苏日条约后“东亚新秩序”

的谄媚,对“皇军赫赫武功”

的赞叹,以及对“日满亲善”

、“蒙疆自治”

美好前景的描绘。

巴图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却冷得像冰。

他借着敬酒的机会,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盖过了周遭的喧嚣,送入达尔罕亲王的耳中:

“王爷,草原上的雄鹰,目光锐利,洞察千里。

如今这草原上的风,吹得可有些不对味儿啊。”

达尔罕亲王把玩着手中纯银的蒙古小刀,切割着一块蜜瓜,动作优雅而缓慢。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鼻腔里出一个意义不明的轻哼:“哦?巴图东家嗅到什么味儿了?”

巴图目光扫过暖阁角落里那几个穿着蒙古袍、眼神却异常锐利、时刻留意着席间动静的身影——那是日本顾问安插在王府的“随员”

“鹰隼被关在金丝笼里,就算喂着最鲜美的肉,翅膀也会锈住。”

巴图的声音更低,带着一种草原智者特有的隐喻,“笼子再漂亮,终究是笼子。

雄鹰的归宿,是长生天下的无边苍穹。”

达尔罕亲王切割蜜瓜的小刀,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皮,那双细长的眼睛第一次真正聚焦在巴图脸上,里面没有了醉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浑浊和…一丝被刺痛般的警惕。

“巴图东家,”

亲王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这金笼子,可是用最坚固的合金打造的,外面风沙漫天,猛兽环伺。

待在笼子里,虽然飞不高,但至少暖和,安全。”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角落里那几个“随员”

,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复杂的弧度,似笑非笑,“贸然冲出去…折了翅膀是小,丢了性命,可就什么都没了。”

巴图的心沉了下去。

亲王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暧昧和…怯懦。

他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那点不甘,但这点不甘,被更深的恐惧和对现状的苟安彻底压倒了。

“雄鹰的翅膀,需要磨砺。

草原的子民,骨子里流淌的是自由的血。”

巴图不肯放弃,做最后的试探,“有些风,虽然冷冽,却能吹散乌云,带来真正的晴空。

王爷难道不想…重新翱翔在属于蒙古人的蓝天下?”

达尔罕亲王端起金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酒,避开了巴图灼灼的目光。

他看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许久,才幽幽叹道:“巴图啊,你是个聪明人。

也是我草原上难得的雄鹰。

但…时代变了。

有些风,不是我们能借的。

有些高度,也不是我们能企及的。

安稳…比什么都重要。”

他放下酒杯,拿起一块点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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