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四章 覆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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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随后,他那曾经尊贵无比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地向前扑倒,溅起一片混着血水的尘土……

安格斯看着倒地不起、胸膛不再起伏的这位前伦巴第公爵,那决绝赴死的身影,竟让他心中猛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之情。

无论威托特此前犯下何等过错,在最终时刻,他选择了以战士的方式,维护了属于他那个阶层最后的、也是近乎野蛮的尊严。

这位军团副长将握在手中的沉重战斧缓缓放低了几分,喉间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生而为人,他何尝不知对手无寸铁的妇孺下手、逼得一位公爵自戕亲族而后慨然赴死,是何等残忍与酷烈。这血淋淋的景象,足以让最坚硬的心肠也为之一颤。

但这点短暂的怜悯,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只激起些许涟漪便迅速沉没。理智,或者说那深植于骨髓的忠诚与使命,迅速而冷酷地重新占据了上风。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己方的残忍,这是乱世中颠扑不破的铁律。

他移动目光,那点刚刚升起的微弱情绪被彻底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冷硬如铁,将视线牢牢锁定在了那群幸存的重臣勋贵们身上。

这些昔日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伦巴第权贵们,此刻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在血泊与尸骸之间。

他们脸上血色尽褪,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惨白,嘴唇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瞳孔在剧烈颤抖,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威托特公爵那声“誓死不降”的怒吼还在山谷间隐隐回荡,与他此刻倒卧尘埃的躯体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这巨大的冲击,让他们一时无法接受。

悲痛如同迟来的潮水,终于冲垮了惊愕的堤坝。有人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深深插入沾满血污的头发中,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哀鸣般的呜咽——

那不仅是为了威托特公爵的逝去,更是为了刚刚在自己眼前惨死的妻儿、姐妹或母亲。他们眼中交织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有为亲人惨死的心如刀割,有对未来的彻底绝望,但同时也有一丝难以启齿的、对威托特公爵最后那悍不畏死、近乎疯狂举动的钦佩。

至少,他选择了抗争到底,用一种极端而惨烈的方式,扞卫了伦巴第古老贵族宁折不弯的传说,没有像待宰的羔羊般引颈就戮。

而在这一片崩溃、哀嚎的人群中,军事大臣弗朗切斯科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有哭嚎,没有颤抖,甚至没有去看倒在血泊中的威托特公爵最后一眼。

这位昔日统兵数千的权贵只是缓缓地、极其稳定地,将手中那柄装饰华贵的长剑横在身前,用沾染了尘土的衣袖,一丝不苟地擦拭掉剑刃上不知何时溅上的几点血珠。他的动作沉稳得可怕,仿佛周围的一切混乱与死亡都与他无关。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如两簇冰冷的火焰,直接穿透弥漫的血腥气,牢牢钉在了安格斯的脸上。

他脚下不丁不八地站定,双手稳稳握住剑柄,剑尖微微上扬。微微佝偻的脊背此刻挺得笔直,如同一棵即将被狂风暴雨摧折,却誓要在最后一刻崩断而非弯曲的老松。

那紧闭的嘴唇,紧抿的线条,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玉石俱焚、准备血拼到底的惨烈气势,比任何嘶吼和咒骂都更具说服力——他,弗朗切斯科,将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和鲜血,为这场注定的败亡,书写一个伦巴第贵族应有的终章。

“杀!”

随着安格斯举起战斧振臂一挥,一声短促有力的命令破空而出!

“杀呀”

“杀!”

商道两侧,上百名如狼似虎的士兵没有任何犹豫,如同决堤的洪水,同时出动,朝着被围在中间、仅剩的十几个伦巴第勋贵和侍从吼叫着猛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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