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胡萝头望风而逃(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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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宽提着两个空木桶走向村中央的老井时,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不是因为酷暑——初秋的豫东平原已经褪去了夏日的燥热——而是因为他知道,每一次走出家门,都意味着要面对那些如刀似箭一般的目光与羞辱的言语。

乡村就是这样现实,你风光无限财大气粗,他对你笑脸相迎。

你一旦落魄,妈还是那个就补一枪让你生不如死。

“哟,这不是咱们的侯司令嘛?今儿个亲自来打水?”

果然,还没走到井台,第一波嘲讽便如烂泥般扑面而来。

侯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韩家韩耀先,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的泥腿子,如今却成了最热衷于羞辱自己的人之一。

侯宽佯装没听见,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布鞋踩在干硬的土路上,出轻微的“沙沙”

声。

这双鞋还是三年前在兰封县城最好的鞋铺买的,当时一口气买了五双,如今只剩下这一双还算完好。

“侯司令,你打水是给你娘洗脚吧?”

韩耀先故意提高了嗓门,声音里带着刻意夸张的戏谑。

井台边正在洗衣的几个妇女停下了手中的棒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侯宽感觉自己的耳根烫,但他只是抿了抿嘴,将井绳系在桶把上,动作娴熟地往井里放桶。

“咚”

的一声闷响,水桶触到了水面。

侯宽开始摇动辘轳,木轴出“吱呀吱呀”

的声响,宛如他此刻被绞紧的心。

“你这司令当得可不咋样,都没给你寡妇娘找个老头。”

韩耀先不知何时已凑到了井台边,他身上的汗臭味混合着劣质烟草的气息,直冲侯宽的鼻腔,“您老姨父我还想沾光喝喜酒呢,我看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兰封县城你是回不去喽。”

水桶终于被摇了上来,侯宽弯腰去提,后脖颈暴露在秋阳下,那块曾经被子弹擦过的伤疤格外显眼。

那是他当“司令”

时留下的“勋章”

,如今却成了众人的笑柄。

“禁不住逗,生气啦?”

韩耀先的声音追着侯宽的背影,“石磙般的一个大司令,针鼻般的一个心眼!”

侯宽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幅度极小,几乎难以察觉。

然而,他并未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两桶水随着他的步伐不断晃荡,溅起的水珠浸湿了他的裤腿,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宛如无声的眼泪。

转过一个墙角后,侯宽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他将水桶放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远处传来韩耀先和那群妇女尖锐刺耳的笑声,如同啄食腐肉的乌鸦出的聒噪之声。

“侯司令,我日你老妈!”

一个粗嘎的声音突然在背后炸响,吓得侯宽差点踢翻了水桶。

他转过身,看见小傻三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歪着嘴冲他傻笑。

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看着傻乎乎缺心眼,却最喜欢仗势欺人。

“傻三,你为何要骂我?”

侯宽强忍着怒火问道。

“你是司令,为啥不给我买糖吃?”

傻三理直气壮地反问,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侯宽叹了口气,骂道:“滚恁娘的蛋。”

他提起水桶准备离开,可傻三却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脏话,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几个路过的孩子听见后,也跟着起哄,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围着侯宽打转。

直到侯家大门前的那条大黄狗冲出来狂吠,傻三才悻悻地离开,临走时还不忘朝侯宽吐了口唾沫。

侯宽把水倒进缸里,看着水面倒映出的那张脸——眼袋浮肿,法令纹深刻,鬓角已然斑白。

这还是当年那个骑着高头大马、腰挎盒子炮的“侯司令”

吗?

“宽儿,水打回来了?”

里屋传来母亲沙哑的声音。

“打回来了,娘。”

侯宽回应了一声,却没有进屋。

他站在院子里,望着墙角那棵半死不活的枣树,突然感觉胸口堵得难受。

他鬼使神差地走向大门外的那口老井,站在井台边往下望去。

幽深的井水宛如一只黑色的眼睛,冷漠地回望着他。

侯宽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会选择投井——那种被冰凉井水包裹的感觉,或许比此刻这种如钝刀子割肉般的羞辱要好受得多。

“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川被犬欺……”

侯宽喃喃自语,苦笑着说道,“先人说的话真是太精辟了,入木三分啊。”

正当他出神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侯宽循声望去,看见马高腿带着几个民兵从村公所出来,正朝着这边走来。

侯宽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溜回了家,轻轻关上院门,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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