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星火燎原，弥迦低语（3 / 3）

阿土焦黑残破、生死不知的身体，看到了散落在废墟各处、痛苦挣扎或无声无息的同伴，看到了正坠向掘渊者方向的青穗和那点倔强的翠金光芒……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顺着脊柱蔓延。

    就在青穗即将砸落在掘渊者前方那片布满尖锐金属断茬的地面时，缠绕着她与草芽的那道翠金光索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华！光索如同拥有生命般，狠狠一拽！

    噗通！

    青穗的身体被光索强行改变了坠落轨迹，重重摔进了掘渊者旁边一个由断裂管道和扭曲钢板形成的、相对凹陷的“浅坑”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喉头一甜，鲜血喷出。但她怀中，那株被光索死死护住的草芽，却安然无恙！甚至因为吸收了光索最后的力量，以及青穗喷出的、蕴含着微弱弥迦气息的鲜血，那焦枯的叶片边缘，极其微弱地泛起了一丝翠金色的光晕！

    而那道完成了使命的翠金光索，则在空气中寸寸碎裂，消散无踪。

    青穗躺在冰冷的金属废墟中，胸口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铁锈味。身体无处不痛，尤其是那只残破的手臂和胸口灼烧的落叶印记。弥迦碎片那狂暴的信息流和生命意志并未因坠落而停歇，反而因为近距离感受到掘渊者散发的、源自织渊的纯粹混乱与毁灭气息，变得更加汹涌、更加愤怒！无数关于“净化”、“平衡”、“生长”的本能指令在她混乱的意识中尖啸。

    【清除…污染…】【扎根…生长…】【平衡…必须…维持…】

    冰冷、浩瀚、不容置疑！青穗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塞入巨兽灵魂的脆弱陶罐，随时会彻底崩碎、湮灭。磐石的面孔、阿土的咆哮、幸存者们绝望的眼神……这些人性的碎片在弥迦意志的洪流中如同怒海中的孤舟，苦苦支撑，却越来越模糊。

    “呃……”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抠进身下冰冷的金属板缝隙，那只残臂上的翠金根须脉络明灭闪烁得更加急促。

    “嗬…嗬嗬…”掘渊者发出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嘶鸣，如同生锈齿轮在摩擦。它缓缓转过身，幽蓝的漩涡独眼居高临下地锁定了浅坑中蜷缩的青穗，以及她怀中那株散发着微弱但顽强平衡气息的草芽。那条被阿土撕裂、被婴儿重创的机械触手，在蓝黑色能量的包裹下，正缓慢而狰狞地修复、重组，断裂处蠕动着新生的肉膜和金属组织。其他几条完好的触手则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在空气中狂乱舞动，顶端高速旋转的钻头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巨大的吸盘中心惨白光芒凝聚。

    【清除…异端…净化…】冰冷的意念再次锁定青穗。它仅存的刃足移动，庞大的钢铁之躯碾过地面的金属碎片，朝着浅坑步步逼近。每一步落下，都带着金属扭曲的**和地面轻微的震颤，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寒冰，笼罩而下。

    青穗挣扎着抬起头，灰败的脸上沾满血污和尘土，涣散的眼瞳倒映着那不断逼近的、半机械半血肉的恐怖巨影。弥迦意志的洪流在恐惧与毁灭的刺激下变得更加狂暴，几乎要彻底冲垮她残存的意识。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一半是即将被碾碎的人类青穗，一半是渴望扎根、净化、毁灭眼前污秽的植物意志。

    “不…不能…”她用尽最后一丝属于“青穗”的意志，发出微弱的呓语。指尖抠着金属板的动作更加用力，指甲翻裂，鲜血渗出，却毫无知觉。怀中的草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挣扎，叶片上那丝微弱的翠金光芒顽强地闪烁着。

    就在掘渊者一条带着钻头的触手高高扬起，惨白光芒锁定青穗头颅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出现。

    嗡鸣的源头，并非青穗，也非草芽。

    而是远处那堆由妇人紧紧抱在怀中、布满裂痕、早已彻底寂灭的婴儿光茧！

    光茧内部，那个蜷缩着的、气息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小小身体，心口处，那黯淡的乳白印记，极其极其轻微地，搏动了一下。

    如同沉眠亿万年的星辰，第一次，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