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根须·脉动·残响的回声(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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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金力场撑起的穹窿之下,时间失去了意义。

    尘埃如同金色的雪,在力场柔和的光芒中缓缓沉降,覆盖在碎裂的瓦砾、凝固的血迹和幸存者惊魂未定的脸上。每一次头顶上方被力场顶住的数百吨废墟传来沉闷的**,都让蜷缩在角落的人们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将身体缩得更紧。空气里混杂着浓重的血腥、焦糊、金属锈蚀的腥气,还有一种奇异的、雨后森林般的清新——源自那株扎根于深坑熔融金属残骸的翠金之树。

    幻影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背脊紧贴着翠金树根部那覆盖着细密龙鳞甲片的主干。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右肩深可见骨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让失血带来的眩晕更甚。然而,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正从那冰冷的金属主干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顺着他的脊骨流淌,如同冰河解冻后第一股注入干涸河床的春水,顽强地对抗着失血和寒冷的侵蚀。这暖流并非直接治愈伤口,更像是在燃烧他残存的生命力,转化为一种支撑他保持清醒的冰冷意志——那是林夜烙印在枪管残骸中、又被这新生根须汲取转化的残余。

    “呃…”他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仅存的左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力场光晕外,那片被隔绝的、弥漫着致命尘埃和辐射的废墟阴影。他尝试抬动左手,指尖颤抖着触碰到翠金树干上那熟悉的几何刻痕——林夜的印记。冰冷的金属触感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搏动传来,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

    “水…水…”角落里传来干涩嘶哑的**,一个断了腿的老人舔着干裂出血的嘴唇,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翠金之树根系盘绕的中心——一个被能量净化后形成的小小凹坑。凹坑底部,一汪极其清澈的水正从翠金根须盘绕的缝隙中无声无息地渗出,缓慢地汇聚着。水面纯净得如同最上等的琉璃,倒映着上方翠金力场柔和的光晕和摇曳的尘埃光点,散发出那种令人心安的雨后森林气息。

    这是树根从被活化的金属大地深处汲取、净化出的生命之源。

    铁砧佝偂着背,仅存的左手死死攥着一个用半截锈蚀铁皮桶敲打变形而成的容器。他脸上混杂着烟灰、干涸的血迹和一种近乎朝圣的敬畏,一步步挪向那汪清泉。他的动作僵硬而笨拙,那条被巨狼咬伤、又被爆炸冲击波撕裂的腿每移动一下都伴随着剧烈的颤抖和压抑的闷哼。他来到凹坑边缘,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跪下,将铁皮桶的边缘轻轻浸入水中,生怕惊扰了这份神赐的宁静。

    清水无声地涌入桶中,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天籁的“汩汩”声。这声音在死寂的庇护所里被无限放大,牵动着每一个幸存者干渴焦灼的灵魂。铁砧看着桶中清澈见底、微微荡漾着翠金光晕的液体,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猛地捧起桶,如同捧着整个世界的重量,踉跄着转身,走向那个**的老人。

    “慢点…慢点喝…”铁砧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温和。他小心翼翼地托起老人的头,将桶沿凑到老人嘴边。

    清水浸润干裂嘴唇的瞬间,老人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到近乎呜咽的叹息。他贪婪而克制地小口啜饮着,仿佛这不是水,而是延续生命的琼浆。几口水下去,老人脸上那层笼罩着的死灰色似乎都褪去了一丝。

    铁砧直起身,仅存的独眼扫过周围一张张写满渴望的脸。那些目光里有感激,有敬畏,但更多的是对生存最基本的渴求。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里那份因敬畏而滋生的责任感,压倒了断臂和伤腿带来的剧痛。

    “排队!”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新生的权威,不再是过去那种凶狠的恫吓,而是守护者般的沉重,“伤重的!孩子!女人!先来!谁敢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自己那条血肉模糊的伤腿上,声音低沉下去,“…想想老婆子,想想那孩子!”

    没有人异议。一种在绝境中被强行凝聚的秩序感开始萌芽。幸存者们挣扎着,互相搀扶着,在铁砧无声的注视下,排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队伍,眼神紧盯着那只在众人手中传递的铁皮桶。每一次传递,都伴随着小心翼翼的啜饮和劫后余生般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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