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是非对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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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医院缺少电力,整个视野里都有些昏暗,只有几个角落里亮着电灯。

许宴从右前方的一盏电灯下朝清桅走过来,身姿清丽挺拔,白色大挂被夜风吹起,衣摆翻飞,像救世的白衣战士,圣洁、强大得让人心安。

清桅一时有些恍惚,这与刚刚在江边那个暗夜里的身影是否同为一人,那真的是她认识的许宴的吗?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从江边回来的半个多小时里,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要留下来,不管许宴要做什么,她都必须将此事尽快告知于陆璟尧。

但难点在,她不能被许宴发现。

“看什么呢?”一个响指打在清桅耳旁,她愣愣地眨眼,眼神聚焦在已近在咫尺的许宴脸上。她看见他正眉眼弯弯地望着自己,目光清柔,一如从前。

想起不久前江边的谈话,她对许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极其割裂的认知,她认识的只是许医生,而对于其他身份的许宴,她知之甚少,又或者因为母亲的关系,她莫名的亲近让她忽略了许宴本身的危险。

思及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是被夜风吹的,还是被这前后的巨大反差吓得。

“冷啊?”许宴问。

清桅并不擅长掩饰或撒谎,衣袖里的手攥得生紧,面对许宴的问话,她害怕一张口的颤抖露了怯,便勉强扯了扯嘴角,她觉得自己笑了,但可能并不成功。

因为下一秒她就见许宴拧着眉,一脸怪异地上下打量她,“这是什么表情?冻傻了?”

清桅心头打鼓,跳地慌乱又激烈,避开他的注视,看向别处,“小雯说你找我?”

“是啊,找了半天没找到人。”许宴佯装生气,“刚去哪儿了?”

好不容易压下的紧张又被轻易挑起,清桅暗自提一口气,黑色眼珠止不住地晃动,她不知道许宴是在试探还是只是询问,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只低声嘀咕道:“饿了”。

“现在知道饿了,看你还敢不敢乱跑。”许宴抬手揉了揉清桅的发顶,将人推着往炊事棚那边走。清桅几乎是用了全部的理智才硬是梗着脖子没有躲开,老实跟着往前走。

“昨天就要走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许宴一边走一边问。

清桅不敢多说话,只闷声点头。

炊事棚里空无一人。许宴很快找来两个馒头放在清桅面前:“将就吃点,这儿也没什么好吃的。”说着又环顾四周,寻到一壶尚有余温的茶,倒了一碗。

他端着茶碗回来时,清桅仍垂首呆坐,一动不动,看不清神情。

“怎么不吃?”许宴将茶碗放在小桌上,俯身凑近想看个仔细。几句逗她开心的玩笑话已到嘴边,却猛地哽在喉间——

清桅在哭。

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滚落,她却固执地不肯抬头。棚顶的帆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更衬得棚内气氛压抑。

许宴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背,良久才低声问:“舍不得?”

清桅闻言,抽泣的肩膀顿了一下。她知道许宴误会了,或者说他以为她哭是因为即将离开而舍不得陆璟尧,但只有她知道,其实并不尽然,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跟许宴开口。于是,只好顺应得点点头。

“放心,有我在,四少不会有事的。”许宴笑着安慰。

他突然提起陆璟尧,瞬间就拨到了她心里最紧绷的那根弦,她猛地抬头,双手抓住许宴的手臂,语气急切,“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她过激的反应让许宴一怔。

“你一定会保证陆璟尧的安全,是吗?!”

许宴郑重颔首,面露不解:“他的伤已经好转,你不是都看到了?”

“不是伤,我是说……”清桅猛然顿住,停了几秒,才放缓了语气说道:“我是说战场凶险,你一定要帮我多照顾他。更何况……你们还是多年好友。”

她知道自己的话逻辑混乱,可纷乱的心绪让她难以组织更清晰的言语。许宴骤然沉静的目光,更让她觉得他已察觉端倪。

然而在长久的沉默后,她终究听到了许宴郑重的承诺:

“当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定会竭尽全力护他周全。”

……

在离开前线的最后一夜,沈清桅于北江呼啸的寒风中,尝到了比战争更刺骨的残酷。这种残酷不见硝烟,不闻枪炮,却比真刀真枪更扎人心肺,更幽暗,更钝重。

这份残酷,名为“立场”。

它不像出身或家庭与生俱来,也不似职业靠后天努力赢得。它更像基于社会地位或人生信念,一种主动或被迫的抉择。选择本是自由,却成了最沉重的枷锁。

更可怕的是,它模糊了是非对错的边界。

那晚清桅做了一个梦。梦中七哥跪地哀求父亲救许雅茜,父亲冷声问:“我为何要救她?”七哥仰头答道:“您心里清楚,她所做之事本无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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