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倘塘废弃工厂白鞋飘(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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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发表后,倘塘镇突然热闹起来。不少民俗爱好者和探险者慕名而来,都想亲眼看看那座传说中的白鞋坊。镇政府索性将废弃厂区修缮一番,开辟成了 “利民鞋厂历史陈列馆”,林秀成了这里的讲解员。

我再次来到倘塘时,正赶上陈列馆开馆仪式。林秀穿着改良的旗袍,站在阿珍的照片前,向游客讲述那段尘封的历史。她的声音清亮,眼神坚定,再也不见当初的怯懦。

“这是当年的次品胶鞋,刘管事就是用它们调换了优质原料。” 她指着展柜里的展品,“而这半只烧焦的白鞋,是阿珍姨婆留下的最后线索。”

人群里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听完讲解后久久不肯离去。她拉着林秀的手,从包里掏出个布包:“姑娘,你看看这个。”

布包里是双绣着梅花的鞋垫,针脚细密。“这是我母亲做的,她当年也在这鞋厂做工,说有个叫阿珍的姐妹,总帮她抢重活干。” 老太太抹着眼泪,“母亲临终前还念叨,阿珍是个好人,不该落得那样的下场。”

林秀把鞋垫放进展柜,和那双白鞋的残片放在一起。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两件物品仿佛在无声地对话。

那天下午,我在陈列馆的留言簿上看到很多留言:

“愿每个善良的人都被温柔以待。”

“历史不该被遗忘。”

“那双鞋,其实是正义的眼睛吧。”

离开倘塘时,林秀送了我一双布鞋,是她亲手做的,鞋底纳着细密的针脚。“这是按当年的样式做的,” 她说,“我奶奶教我的,她说手艺不能丢。”

车窗外,白鞋坊的红砖厂房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我突然明白,有些东西比传说更长久,比如善良,比如真相,比如一双鞋里藏着的,关于尊严与正义的故事。

半年后,我接到林秀的电话,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犹豫:“李记者,你能不能再来一趟倘塘?出了些怪事。”

赶到陈列馆时,发现好几件展品被移动过位置,最奇怪的是,那双白鞋残片竟出现在了当年阿珍工作的缝纫机旁。

“夜里值班的保安说,听见展厅里有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硬底鞋在走。” 林秀指着监控录像,画面里空无一人,但确实能看到展柜的玻璃门自己打开了。

我们调取了所有监控,发现在凌晨三点,总有个模糊的白色影子在展厅里移动,最后停在阿珍的照片前。

“会不会是刘管事?” 我想起那个独眼老人,他上个月去世了。

林秀摇摇头:“他的葬礼我去了,走得很安详。”

当晚我们留在陈列馆守夜。凌晨时分,缝纫机突然 “咔嗒” 响了一声,我和林秀同时站起来,看见那双白鞋残片正悬浮在缝纫机上方,像是有人在穿着它踩踏板。

“阿珍姨婆?” 林秀轻声问。

残片轻轻晃动了一下,然后缓缓落在缝纫机的踏板上。踏板随之上下移动,仿佛真的有人在操作。

我突然注意到缝纫机的抽屉没关严,里面露出个蓝色的本子。打开一看,是本考勤簿,上面记录着 1946 年所有女工的出勤情况。在阿珍的名字后面,最后一天的记录被划掉了,旁边用铅笔写着个 “活” 字。

“她没死?” 我和林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这时白鞋残片又飘了起来,朝着仓库的方向移动。我们跟过去,发现仓库的角落里有块松动的地砖,掀开后露出个小木箱,里面装着几件旗袍和一张字条:

“吾妹秀琴(林秀奶奶的名字),火起时得一士兵所救,现已随军南下。待天下安定,必归乡寻你。鞋为信物,见鞋如见人。—— 阿珍”

字条的日期是民国三十五年八月十五,距离火灾已经过去一个月。

第八章 跨世寻觅

我们拿着字条去请教镇上的老人们,终于有位九十多岁的老兵回忆起,当年确实从火场里救出过一个穿旗袍的姑娘,后来她跟着部队去了云南。

“她总说要找自己的小妹,” 老兵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还说自己会做鞋,要给我们做一辈子军鞋。”

林秀决定去云南寻找姨婆的下落。我帮她联系了当地的报社和志愿者,半个月后传来消息,在腾冲的一个养老院里,有位叫陈珍的老人,年轻时是鞋匠,说话带着倘塘口音。

我陪着林秀赶到腾冲时,老人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拿着针线缝补鞋子。她的头发花白,但眼神清澈,看到林秀手里的白鞋残片时,突然颤抖起来。

“这是我的鞋……” 老人的声音哽咽,“我找了秀琴一辈子。”

原来阿珍当年被救后,为了不连累家人,改随救她的士兵姓陈。后来她在云南安家,成了随军鞋匠,一直到退休都没停下过做鞋的手艺。

“我总梦见那个火夜,” 老人握着林秀的手,“梦见我那半只鞋,总觉得它在等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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