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走出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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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是在战乱平定后的第二年立的。

大晋国破山河碎,皇室宗亲不是被俘就是在乱战中死于非命。旧都城早已成了一座死城,白骨遍野、残垣断。乱世收尾之际,手握兵权的秦回,自然成了这片废墟上的新主宰。

但这位新主宰,原本却不是属于这里的。

他是大梁的将军,大梁天子的师傅。

而此时的大梁百官,正翘首以盼着胜利的秦回凯旋,带着大晋的俘虏、贡品与地图归来,纳入天子膝下,受封为公,万民同庆。

可他们等来的,却是噩耗连连。

秦回并未返梁,亦未奏报功绩。他将所占之地重新划分,废除了大晋旧制,在北方立起一道道兵营与边关,广纳降卒,分派田地,以军功立赏,安抚百姓。

更令人震惊的是,战事甫定,他竟自大晋宗室司马家中挑选了一位尚存血脉的幼子,冠以帝号,扶上皇位,自任大将军,主持朝政。

一时间,无数大梁朝臣哗然。

从朝堂到民间,皆有谴责之声如潮水涌来。文武百官接连上表,请秦将军秉忠臣之义,归还所夺之地,献俘归朝,以正纲纪。

“将军出于大梁,受国俸禄,今却割地称雄,立异姓皇帝,此行于忠义何在?”

一封封奏章写得言辞恳切,墨痕未干便已送往北境。而秦回对此,却从未作出任何回应。

他设在旧大晋王都的府邸,门口堆着一座火盆,几日一次,便有人将新送来的奏折投入火中。

不看、不回、不理,秦回对

有人不信邪,遣使者亲赴王都。

这一次,大梁派来的是礼部尚书之子——许廷之,年纪轻、胆子大,一口一个“君恩浩荡”、“秦将军当感戴国主之恩”,连了三日三夜,换来的却是秦回一句:“送客。”

许廷之被丢出帅府大门时,满身尘土,眼中尽是羞愤。自此,大梁使者再不敢轻易前往。

朝堂内一时人心浮动,百官愤慨难平,几番逼迫幼帝降旨追责。然而那位年幼天子,却始终未曾发一言苛责。

他只是静静听完群臣喧哗,然后唤来内侍,让他准备文房四宝。

少年的笔迹尚显稚嫩,但一笔一画写得格外端正。信中并无谴责之语,也未提割地之事。只写道:

“师父别来无恙。北境风寒,弟子日夜挂念。不知何时,方能归来一叙?”

他写完这封信后,亲自盖上玉玺,命人快马加鞭送往王都。

那日,风雪初起,少年站在御书房的廊下,望着北方天际,久久不语。

信送达时,秦回正站在王都最高的一座塔楼上,眺望着远处黄沙苍茫的边境。

他收信时没有立刻拆开,只是将它握在掌中,捻了捻纸边的印纹,直到夜风吹得满城灯火轻晃,才缓缓打开。

纸张轻盈如雪,字迹稚拙,却不失恳切。他读得极慢,读完后,良久无语。

第二日,他如常着甲上朝,听政理事,未曾再提及那封信。

但有心人注意到,那封信并未如他往日所接诸表章一样投入火盆,而是被他亲手放入了书案之下的暗匣之中,锁了起来。

“他心软了吗?”有人私下猜测。

“他心里还是记着那位天子的。”也有人低语。

可真相如何,谁也不敢肯定。那位从来只用铁血开路的将军,始终没有亲口回应过什么。

秦硕便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站在暮色中,披着一身单薄的斗篷,背脊却仍笔挺如当年。那双眼睛看似温和,实则锋锐,宛若沉睡未醒的刀刃,哪怕不动,也自有一股令人敬畏的威压。

他没有先行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秦回——这个曾在他膝下学剑的孩子,如今已是一国的实际掌权者,百万人之上。

良久,他才缓缓上前,声音如旧时般沉稳低缓,“你应该跟你娘亲走一趟的,走上一趟,去那里看看。”

“你今后的人生还长,不应坐在这里,被困在这座城池里,枯守着这里。”秦硕一边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物,是一块黯金色的令牌,正是祝欣留下的那个信物之一。

“你娘过,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走。”

他停顿片刻,望着城墙之下沉沉夜色,“这江山社稷的事,原本就不该是你一人扛着的。不管是大晋,还是大梁——都不该是你的责任。”

秦回立于台阶之上,神情如雕像般冷静。风自四面八方吹来,卷起他肩头的大氅。他一言未发,只目送父亲站在阶下,背对着他。

城中灯火次第亮起,远处传来巡夜鼓声。

秦硕似是感应到了儿子的沉默,微微一笑,转身欲走。

可就在此刻,秦回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微哑,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迟疑与……软弱。

“爹。”

秦硕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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