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0(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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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棱映梅,心字渐明

后半夜的雪又悄无声息落了层,天蒙蒙亮时,宁晚霁是被窗棂上的光催醒的。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先往窗台上望。

那根半人高的冰棱还立在那儿,里面插着的腊梅沾了夜雪,花瓣边缘凝着细冰晶,倒比昨日更显精神。

冰棱被晨光透得发亮,连裹在外头的稻草都泛着暖黄,像给这块“水晶”镶了圈软边。

“醒了?”冷月凝正对着镜子描眉,笔尖在铜墨盒里蘸了蘸,“院里的雪快没到脚踝了,某人要是来,可得深一脚浅一脚地蹚。”

宁晚霁没接话,指尖摸着枕头下的帕子。林如风绣的那朵梅,在晨光里瞧着竟真像鼓了点花苞,针脚歪扭的地方被月光泡得软乎,倒显出几分憨直的可爱。

她麻利地穿好棉袄,抓起梳子时,才发现红头绳还在昨天那件蓝布袄的口袋里是林如风替她系辫子时,最后没解开的那根。

梳辫子时,铜镜里的碎发又冒了些出来,她想起昨日他指尖拂过耳后的温度,耳尖莫名就热了。

正对着镜子把碎发别到耳后,院门口忽然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轻得像怕惊着谁,却又准准地踩在她心尖上。

“来了。”冷月凝放下眉笔,冲她挤了挤眼睛,“这次别慌着套棉袄,先把辫子梳顺了。”

宁晚霁手一顿,梳子差点掉在桌上。她飞快地把辫子往脑后一拢,红头绳绕了两圈,打的结还是歪歪扭扭,倒和昨日他系的那个如出一辙。

推开门时,林如风果然站在老梨树下,军大衣上落了层薄雪,像披了件白绒坎肩。

“早。”他把竹筐往身前提了提,筐沿冒出来半截粗瓷碗,还冒着白气,“俺娘今早蒸了红薯面窝窝,让俺给你带两个。”

宁晚霁往筐里看,除了窝窝,还有个小陶罐,盖着粗布巾,隐约能闻见甜香。“这是?”

“红豆沙。”他挠了挠头,耳朵尖又红了,“前儿个队里分了红豆,我煮了些,掺着窝窝吃甜。”

她伸手去接竹筐,指尖蹭到他的手背他戴了双新棉手套,深蓝色的,正是昨日她送的那双。

手套上的小松针在雪地里泛着青黑,针脚被他攥得发皱,却戴得整齐,连袖口的线头都掖得好好的。

“戴着暖和不?”她忍不住问,声音轻得像怕吹散了雪。

“暖和。”他点头时,睫毛上的雪粒簌簌往下掉,“比俺以前那双强多了,芦花软乎,不扎手。”

他顿了顿,从棉袄内袋里掏出个小布包,往她手里塞,“你姑娘家手嫩,冬天得护着。”

是双袜底,纳得密密实实,青布面上绣着几朵小雏菊,针脚匀净,比林如风绣的帕子利落多了。

“我连夜纳的,你上次在溪边给俺焐脚,鞋湿了准冻着。”他说着,目光落在她的棉鞋上,“今天没湿吧?”

“没。”宁晚霁把袜底往兜里塞,指尖触到软乎的棉花,心里暖得发漾,“你呢?昨天回去脚没事吧?”

“没事,我烧了热水给我泡了,今早就缓过来了。”他说得轻快,却没提自己半夜起来往冻疮上抹猪油的事怕她心疼。

两人往山上走时,雪没到了小腿肚,每一步都陷得深。

林如风总走在她前头半步,脚踩出坑来,再让她踩着印子走。

他的棉鞋在雪地里沾了白,却没再湿,宁晚霁瞧着,悄悄松了口气。

“昨儿个那冰棱,你喜欢不?”他忽然回头问,呼出的白气裹着话音,飘到她鼻尖前。

“喜欢。”她点头,“冷月凝说像水晶,还说要跟你讨法子,也去后山凿一根。”

“凿冰棱得找背阴的崖壁,那儿的冰结实,不容易化。”

他说得认真,“等过两天俺再去后山看看,要是有合适的,给她也凿一根。”

宁晚霁忍不住笑:“她就是随口说的,哪真要。”

“那不行,说了就得算。”他梗了梗脖子,“你们知青来这儿不容易,能帮衬的就得帮衬。”

他说着,忽然停下脚步,往路边的灌木丛里瞅,“你等会儿。”

他拨开灌木走进去,雪沫子沾了满裤腿。没一会儿,他捧着把红果子出来,是野山棘,红得像玛瑙,挂着雪粒,看着就喜人。

“给。”他往她手里塞,“冻过的甜,不涩。”

宁晚霁捏了一颗放嘴里,凉丝丝的甜,冰碴子在舌尖化了,甜味慢慢涌上来。

她想起昨日他塞给她的烤红薯,也是这样,藏着的暖甜,得慢慢品。

“前儿个队里开了会,说开春要修水渠。”

林如风踢着脚下的雪,忽然开口,“队长让俺领着几个年轻的先去探路,可能要去山里待几天。”

宁晚霁心里“咯噔”一下,嘴里的山棘忽然就不甜了。“要去多久?”

“说不准,快的话三四天,慢的话……七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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