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执念(1 / 1)

加入书签

冬天,具有与生俱来的多愁善感,万籁俱静有时会让人恐慌,而白色有时却能让人感到旧友重逢的喜悦和惬意。

这不?冬阳刚到下午三点多,太阳就已经收起它那淡淡的光,好像也怕冷似的,躲进了像棉胎一样厚的云层。

隆冬,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变脸似的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正酝酿着一场大雪。

四点刚过,雪花便片片随风轻舞起来,寒枝点点梅花香。飘雪,是冬天的一种美丽和际遇。

我跟穆天和双双躺在被窝里,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就这样彼此相拥,静观窗外雪花飞旋。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又不是夜雪,这首诗的味儿不对啊!”我闭着眼睛,小狗撒娇似的又往他胸前蹭了蹭,嗅了嗅。

“想当年,第一次听到这首诗,还未上幼儿园,那时妈妈还在身边,同样的下雪天,只不过是晚上,爸爸在沙发上看书,妈妈在写字,毛笔,写的就是这首诗,我在旁边趴着看,妈妈写完,特地把这首诗念给我听,软糯绵长,听来甚是欢喜。当时我就觉得那个‘讶’字十分有趣,就好像奶奶听的戏文里那灵光乍现的一转,顾盼生辉,让人突然一惊,醍醐灌顶,韵味悠长。”穆天和眯着眼睛,似在品味那回不去的悠远和满足。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我又用绵远的调子背了一遍,跟我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婆婆进行了场心与心的沟通。

“你不好奇吗?”穆天和用手支起半个脑袋,满脸狐疑地看着我。

“好奇啊!当你把我拉去照相的时候我就怀疑啦!本想问来着,可你,爸爸,奶奶,都在试图避开,连叔叔和婶婶都不敢大喇喇地说,你说,我这个妈妈是有多厉害呀!”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支起了脑袋,对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不过,通过你们的只言片语,我知道了,我这个婆婆是个蕙质兰心优雅高贵的大家闺秀,教养极好,性子也极烈,明明跟公公是一对儿璧人,却因各种误会而分开决绝,天各一方,遗憾终生。”说完我叹了口气,怕失去般,用双手使劲儿箍紧了穆天和的脖子。

就这样,以这种不舒服的姿势我们相拥了好久。“落尽琼花天不惜,封它梅蕊玉无香。倩谁细橪成汤饼,换却人间烟火肠。”

“我觉得我们很像鼹鼠的一家,风和日丽出去储备过冬的粮食,天寒地冻雪花翻飞一家子躲在屋里,烧着暖炕,享着美食,听着故事,唠着闲嗑,多好!”穆天和说着。

“哎呦!原来你是这么没志气的人啊!高看你了!家庭妇男。”真有意思,为什么我跟穆天和在一起,总是这么嬉笑颜开呢?

“就是咱这一家子少了点。”穆天和换了个姿势,老母鸡似的把我护在心口。

“明年生个孩子玩玩吧!”

“嗯?”我猛一惊。

“我刚才查了,女性的最佳生育年龄在23到28岁之间,25岁为最佳,你看,咱们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可不能再错过最末一趟车了,再晚了对你身体也不好。”穆天和斟酌着字句。

“嗯!”我含情脉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看,30岁前生一胎,咱还可以在35岁前努努力,再生一个,凑个好字。一家四口,你负责温文尔雅,我负责果敢不羁,岂不美哉?”

“嗯!”

“没意见?”

“嗯!”

我就那么看着,就那么应着,倒把穆天和逗乐了。“这么乖?”穆天和不相信地问了句。

“嗯!”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世间事就是这么奇怪?经常犟嘴的两个人突然一方沉默了顺从了,另一方竟没了得胜的喜悦,反倒添了几分担忧和自省。

“天和,你放心,以咱俩的身体素质和学识修养,孩子定不会差的,小文和小艺的悲剧,在咱身上不会重演。你尽管放一百个心。”我开解道。

“你……”倒把他惊住了。

“昨晚你看小艺的眼神就不一样,你在外面,透过窗子,我看到了你眼中的疼惜和隐隐的不安。这份不安是我以前在你眼中从未见到过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焦躁和对无常的无奈。”我缓缓道来,渐渐疏解他的惊慌。

“孩子没出生前总是期盼又担忧,我现在是不是太婆婆妈妈了?”穆天和搅着我的头发问道。

“是的,相公,你现在不就在给我做发型吗?”我盯着他的手指打趣道。

“有妇如此,夫复何求?你只要喜欢,做衣服我都敢。”

长不过执念,短不过善变。

自从遇到你这个劫,我的善变全被打碎,重塑成一眼万年的亘古执念。

不朽不摧。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