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雪霁（2 / 3）

倾痴痴的看着眼前美景，忽尔叹息道：“落日虽美，但总会迟暮的。”

龙钰道：“你若喜欢朝阳，我带你去看大风城的日出。这世间的美景很多，一朵花的迟暮，凋零只是花，而不是整个春天。如今寒冬已过，万物复苏，北国也有春天。”

“嗯。”楚倾低声应道，她知道龙钰想对她说什么，只是现在的自己还无法回应什么。

她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转身打量着小屋，时不时摆弄屋中的几个小物件，好奇问道：“你说这间屋子原来的主人是江湖里最美的姑娘，能和我说说她的故事吗？”

龙钰打趣道：“你倒是很喜欢听故事。”

楚倾拿起一块西凉美玉，看着上面镶着宫廷御用的字样，道：“每个人的人生虽然不尽相同，但如果能在别人的故事里，看到自己，不好吗？”

在喜欢的人眼里，好看的公主殿下自是说什么都有道理的，龙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开口道：“这间屋子的主人故事已经有些久远了，大约三十年前，当时九国乱战，也是江湖最为热闹的时候……”

“等一下。”楚倾打断了龙钰的故事，朝阿瑾道：“你去让小二上一些糕点吧。”

随后自己舒适坐在一张铺着柔软毛皮的藤椅上，望着窗外景色，惬意道：“在这么漂亮的房间里，看着夕阳听龙大公子讲过去的故事，不吃东西可惜了。”

龙钰不太明白听故事和吃东西之间有什么奇异的关联，但公主殿下吃的东西的理由，一直都是这般理所当然到无懈可击。

就好像窗外的夕阳，一定会在西边落下。

一如很多年前。

“九国乱战时候，这间客栈是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江湖中人凡是远行，都会来这间客栈，客板娘很神秘，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

“越青衿的大伯越南川年轻时入北渝，住过这间客栈，初入江湖他，在这间客栈里一剑败尽一百六十三人。其中三十二是刀客，其余一百三十一人，皆是剑客。那是当时这间客栈里，所有的剑客。越南川初入江湖的时提剑鬼神惊的风采，已没多少记得，但想来很是惊艳。”

“因为当时这间客栈的老板娘，请他留下当老板。而那名老板娘，是当时江湖上风情最为动人的女子。江湖人夸她，一朝春尽红颜展，花落人亡两不知。传闻只要她笑，你便是死了也不知。”

“只不过那时的越南川没有留下，说自己还未看过江湖，不知她是不是这个江湖最美的人。于是越南川去了北渝，而老板娘在客栈里等他回来告诉自己答案。”

“后来越南川一路北上，名动江湖，和我师尊一南一北，并称剑道双擘。洛阳王城一战，越南川力战百名高手，一剑倾楼，斩断花魁楼。为了带走当时的洛阳花魁姬雪雁，自挖了一对眼睛，为她赎身。只不过没等他走出洛阳王城，姬雪雁就已伤重身亡。当时四月，城南花已开，一生困于王城花魁楼的她至死也没有看过城外景色，却在越南川的肩头含笑而逝。”

吃着糕点的楚倾顿了顿，有些伤感道：“洛阳王城里的事，似乎又是另一番故事了。”

龙钰看着她，感慨道：“世间事，凡人走过，必留踪迹。你在南楚章华台，不也留下了许多故事。”

楚倾苦涩笑了笑，继续吃糕点，没有说话。

糕点很甜。

但是人的故事，都有几分苦。

“越南川带着姬雪雁的尸首回越王剑冢时，路过这间客栈。那天老板娘打扮的光彩照人，问他。你现在看过了江湖，谁是这江湖最美的人。越南川指了指自己妻子的棺椁，说自己已经找到这个江湖最美的人。”

“老板娘最终没有打开棺椁看姬雪雁，只是说越南川是个瞎子。当时的越南川对老板娘说，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瞎子。”

“那一刻，整个客栈的人都看到老板娘哭的梨花带雨，唯独越南川双眼已盲，看不到的她的泪水。老板娘问他，好好的眼睛，为什么不要。越南川说，自己看过这个世间最美的人，已经不需要这双眼睛。”

“最终越南川带着姬雪雁尸身离开回到剑冢隐居，第二天老板娘告知众人自己已经看过江湖，找了心中想要的东西，于是决定离开这间客栈，但是江湖人却不许她走。想要让她留在这间客栈里，继续当江湖里的风景。”

楚倾望着已然落下的夕阳，想着那个女子在那天黄昏，也和自己一样，望着天边落日，最终找到了属于自己人生答案。却在离开时候，被人阻挡，方才明白。看风景的自己，一直都只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风景是死的，你看或不看，都在哪里。

人会为风景停下脚步，却不愿意驻足一生。

“后来呢，老板娘怎么做的。”她轻声问道。

龙钰也随楚倾望着天边的最后一缕余晖落尽，方道：“面对众人的阻挠，老板娘出剑，败尽客栈中二百余人，死伤过百，鲜血染红黄沙。她于朝阳中，踏着鲜血离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