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半召幸《下》(3 / 4)
bsp; 「平身。」声音淡漠,「听闻你出身书香门第,於典籍上颇有涉猎?」
「臣侍不敢当,略识几个字罢了。」凛夜起身,垂眸立於一侧,姿态恭谨。
「哦?」夏侯靖挑眉,随手拿起书案上一本《战国策》,信手翻开一页,「既然如此,便与朕说说,苏秦张仪之流,纵横捭阖,其所凭藉者,究竟为何?」
此问看似考校历史见解,实则暗藏机锋,涉及权谋与势力平衡。
凛夜略一沉吟,谨慎答道:「回陛下,苏张之徒,凭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诸侯。其所凭藉者,一曰审时度势,洞察列国利害;二曰巧言令色,能动君王之心;三曰…」他顿了顿,「势也。无国势为後盾,纵有妙策,亦难施行。终其根本,不过借力打力,於列国缝隙中求存牟利,其术虽精,然缺乏经国之正道,终非长久。」
他既回答了问题,点出纵横家核心在於「势」与「利」,又刻意在最後贬低其「缺乏正道」,意在表明自己并非推崇权诈之术。
夏侯靖听罢,不置可否,又随口问了几个《诗经》丶《尚书》中的典故,凛夜皆对答如流,释义精准,却点到即止,绝不卖弄才学。
「看来,你确是读过些书。」夏侯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炬,直视凛夜:「那麽,以你之见,如今北境狄患频扰,当以何策应对?是和,是战,还是另有他法?」
这已非单纯经义考校,而是涉及当朝军国大事,极其敏感。一个回答不慎,便是大祸临头。
凛夜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愈发沉静。他深知这才是今日校考的核心。他沉吟片刻,方缓缓道:「陛下,此乃军国大事,臣侍卑微,不敢妄议朝政。」
「朕准你议。」夏侯靖语气不容拒绝。
凛夜深吸一口气,道:「臣侍浅见,狄人如野草,剿之不尽。一味征伐,耗费国帑,疲惫军民。一味怀柔,则易使其骄纵,贪得无厌。或可效仿前朝,於边境择险要处设互市,以我之布帛茶盐,易其牛马皮革,使其有所依赖,同时加固边防,练兵选将,恩威并施。寇来则击,退则守,平时以利羁縻,或可暂保边境安宁。然此仅为权宜之计,长久之策,仍在於国力强盛,兵精粮足,使敌不敢来犯。」
他这番话,既提出了具体策略(互市丶练兵),又强调了根本(国力),同时谨慎地避开了主战或主和的明确立场,只言「权宜」,将最终决策权归於皇帝。
殿内一时寂静,只闻更漏滴答之声。
夏侯靖凝视他良久,目光深邃难测,彷佛要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下,看出隐藏的真意。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莫辨:「见解虽不算新颖,倒也稳妥,难得你身处怡芳苑,尚有心思关注边事。」
这话听似赞许,实则试探更甚。
「臣侍惶恐,不过是昔日在家中听长辈偶尔谈及,拾人牙慧罢了。」凛夜再次垂首,将一切推给早已获罪的「家族」。
夏侯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凛夜刻意遮掩的颈项,最终落在他垂眸恭立的姿态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关切,缓声问道:「对了,昨夜赐下的『雪露生肌膏』,可还好用?朕特意吩咐太医院配的,药效应当不俗。」
这句话如同无形的鞭子,猝不及防地抽在凛夜的心上。它将昨夜那不堪的记忆与此刻看似寻常的问话强行连结,将那份隐秘的丶难以启齿的伤痛与不适,就这麽轻描淡写地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尽管在场并无旁人。这并非真正的关心,而是帝王居高临下的提醒与验收,意在强调他对这具身体的支配权,以及凛夜被迫承受恩泽的屈从地位。
凛夜袖中的指尖猛地掐入掌心,藉由刺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喉咙有些发紧,却不得不回应,声音力持平稳,甚至比方才更低沉了几分:「谢陛下关怀,药效…甚好。」
「嗯,那便好。」夏侯靖彷佛只是随口一提,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不再看他,挥了挥手,「退下吧。」
「臣侍告退。」凛夜行礼,躬身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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