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0章 呼吸!(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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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黄杨木——那分明是何木雕刻剩下的边角料!

张煜捏着这冰冷的钢管和带着夜露的鲜活果实,指尖能感受到金属的粗粞与果实的微凉柔软。

他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温阳的床铺。

黑暗中,温阳似乎睡得很沉。

枕边,那枚镶嵌着张柠齿轮耳坠的黄铜烛台底座在微光里沉默。

底座光滑的平面上,安静送的那枚温润的黄铜小齿轮静静地躺在旁边。

而在“±0.00”刻痕和那片橘黄色糖纸的旁边,又多了一小片东西——

是一片极其微小的、深酒红色的、带着蕾丝边缘的真丝布料碎片。

像是从某件睡袍上不小心勾下来的。

冰冷的黄铜烛台,温润的小齿轮,代表绝对精度的符号,带着橘子甜香的糖纸,还有这片深酒红色的真丝碎片……它们并排放在一起,在深夜的寂静里,构成一幅无声而充满张力、交织着冰冷与温软、秩序与魅惑的静物画。

温阳均匀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清晰可闻。

窗外,铁北二路新立的、在寒风中沉默的路牌下,最后一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

宿舍里,九种不同的呼吸在潮湿的黑暗中交织,与窗外的风声、远处松花江愈发低沉的涛声,共同构成1996年10月10日深夜,松江省铁北二路这片沉重而滚烫的寂静。

空气里,残留的机油味、白玉兰冷香、橘子糖甜腻、野性的汗水气息、馥郁的香水味、野蔷薇果的微甜……无声地碰撞、沉淀,最终凝固在张煜掌心那根冰冷的钢管和几颗带着夜露的、深红的秋实上。

裤袋里那枚温润的小齿轮贴着肌肤,带着白日的暖意,像一颗微小而坚定的心跳。

……

1996年10月11日的晨光,像一块被松江深秋寒气淬炼过的、明亮而冷冽的钢板,沉沉地铺满了铁北二路。

斯大林街更名的油漆味终于被凛冽的秋风刮散,取而代之的是操场方向传来的、带着铁哨锐响和粗砺号子的蓬勃生气,以及礼堂里隐约飘出的、混杂着松香水与钢琴试音的排练气息。

国庆假期的慵懒余烬被彻底扫入角落,松江机械学校的脉搏,在运动会倒数第七天的鼓点与文艺汇演的丝竹管弦中,重新强劲有力地搏动起来。

张煜推开309宿舍沉重的木门,吱呀声瞬间被室内灼热而亢奋的喧嚣吞没。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照亮空气中激烈冲撞的微尘,如同被点燃的星火。

“我靠!王老二!你他妈把老子报名表当草稿纸了!”冯辉蹲在地上,厚瓶底眼镜几乎贴到一张皱巴巴的表格上,手里捏着游标卡尺,对着表格边缘一处被王亮画上的、歪歪扭扭的泳装女郎简笔画痛心疾首。“这是精密文档!不是你的涂鸦板!”

王亮只穿着海魂衫背心,油亮的胳膊正奋力把一个巨大的哑铃往床底下塞(显然是假期新淘的宝贝),闻言头也不抬:“嚷嚷啥?帮你润色润色!看这线条,多流畅!比铅笔画带劲儿多了!”

他猛地一推,哑铃“咚”一声撞在床架上,震得整个双层床一阵呻吟。

王岩抱着他那颗重新打足气、油光锃亮的宝贝足球,正对着墙上新贴的运动会海报(印着冲刺的运动员剪影)比划射门动作,嘴里念念有词:“……这角度……死角!绝对死角!

校队那帮怂包守门员……”唾沫星子混着晨光飞溅。

“死角你个球!”吴东顶着一头炸毛板寸,正把印着鲜红“奖”字的搪瓷盆往床底下塞,盆里泡着散发汗味和机油气息的工装背心,不耐烦地挥手,“先把你的‘球’从老子盆上挪开!再碰掉漆,老子把你当球踢!”塑料拖鞋啪嗒作响。

任斌默默地坐在自己床沿,用那块旧绒布仔细擦拭着全家福相框的玻璃,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地落在照片中穿工装的男人脸上,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

何木蜷在角落自制罐头台灯的光晕里,正用刻刀在一块新的黄杨木上勾勒轮廓,神色专注安详。

雁洋则无声地举起凤凰205相机,镜头盖上的“囍”字在光线下泛着柔光,镜头精准地捕捉了王岩对着海报凌空抽射的滑稽瞬间。

“安静!”靠窗上铺传来温阳冷硬的低喝,像淬火的扳手敲在铁砧上。

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蓝布工装,袖口依旧工整地挽到肘部,露出精悍的小臂线条。

他并未参与喧嚣,正就着台灯光,用最细的砂纸打磨着那枚镶嵌了张柠齿轮耳坠的黄铜烛台底座,动作稳定专注,“沙沙”声带着奇异的韵律,仿佛在打磨一件战甲。

枕边,那枚铜制水平仪反射着冷硬的光。

他的目光扫过混乱的众人,精准地落在王亮床底露出的哑铃一角:“器械,违规存放。收。地面,清理。五分钟,操场集合点录。”命令如同机床指令,精准下达,带着大战前夕的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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