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风雨起苍黄(二合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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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道夏军临时驻地,高欢的临时军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府外亲军按刀而立,甲胄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夜风卷着旌旗猎猎作响,气氛肃杀。

府内,广陵道的核心将领几乎尽聚于此。

侯景独自踞坐在左侧上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十分内敛。

彭乐则与他截然不同,一身悍勇之气几乎要破体而出,他双手抱胸,铁塔般的身躯堵在门口方向,似乎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他身前站着一位大个子,便是太子高澄刚从后方派来的可足浑道元,此刻面容沉静。

其余将领,皆按刀佩剑,分列两旁,无人交谈,偌大的军府正厅,只闻灯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粗重不一的呼吸。

高欢并未披甲,只着一身玄色常服,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案几。

案头,左侧高高堆叠的是北府溃败、京口陷落的一道道捷报,绢帛上甚至还能嗅到烽烟与血腥的气息。

右侧,则是窦泰攻陷鄂州、韩轨死钉江夏的详细奏陈。

巨大的江南舆图在他身后墙壁上铺展开来,上面代表夏军兵锋的赤色标记,已如燎原之火,蔓延过长江,吞噬了京口、鄂州,更有一处显眼的标记,死死钉在了江夏之地。

而代表南朝军事布置的青色标记,正在这片赤潮的挤压下,不断退缩、黯淡。

江南的棋局,布局已经基本完成。

该到中盘了。

唯余一点……

高欢叩击案几的手指倏然停住。

这细微的变化,却让满厅将领精神一振,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于他一人之身。

“都看清楚了?”

高欢淡淡开口。

彭乐率先粗声回应:

“陛下!兄弟们看得眼珠子都热了!北府军骨头够硬,还不是被咱们敲碎了!京口重镇,如今也插上了我大夏的旗帜!”

侯景不紧不慢的接着道:

“窦宁世拿下鄂州,韩子雄看好了江夏,南朝的门户,已被我等洞开。如今,只待陛下一声令下了。”

可足浑道元拱手道:

“陛下,太子于洛阳亦时刻关注江南战事,粮秣军械,绝无短缺。”

高欢微微颔首,目光缓缓扫视下方:

“北府已破,京口已下,鄂州易主,江夏在望。”他每说一个词,将领们的眼神就更亮一分:

“如今我们面前,只剩下所谓长江天堑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虽未提高声调,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但这还不够。”

他伸手指向舆图上,一片位于诸多赤色标记环绕中,却依旧顽固保持着青色的区域:

“棋至中盘,该屠大龙了。”

高欢话音方落,堂外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

“陛下,有紧急军情!”

来人的步履极轻,落足时几乎听不见声响,却带进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杂着夜露的潮湿与泥土的腥味,瞬间冲淡了室内原本的熏香。

他一身深色劲装早已破损不堪,肩胛处有一片面积巨大的深褐色污渍,像是血液反复浸透、干涸,再浸透后留下的。

他的右臂被一条早已看不出本色的布带紧紧缠缚,僵硬地吊在胸前,随着他的动作,能看出其下的不自然弯曲。脸上更是毫无血色,是一种失血过多的惨白,嘴唇干裂,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一步步走到堂中,每一步都似乎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动作带着明显的滞涩,却依旧强撑着单膝跪地。

右膝触地的瞬间,他身体几不可察地一晃,被他用唯一完好的左手死死撑住地面,稳住了身形。

还没来得及喘匀气,他立刻用那只颤抖的左手,艰难从怀中贴身处,掏出一个包裹。

那是一个用油布、牛皮纸、火蜡层层密密封裹的扁平小包,密封处完好无损,只是外层布满了脏污的指印、擦痕和已经发黑的血点。

他将小包高高举起,声音嘶哑:

“采石矶锁江铁索布防详图,及南朝水师火船、暗桩精确部署,尽在于此。龙雀司夜不收,‘癸酉’组,十六人……”

他顿了一下,喉结滚动,再开口时,声音更加干涩:

“……只臣一人得返。”

高欢抬眸,目光扫过他吊着的、形状不自然的右臂,扫过他肩胛那片深褐色,最终,定格在他脸上那道从颧骨直划至下颌的新鲜箭创上,目光微微一凝:

“你伤势如何?”

“骨头没断。”

那人回答得极其简短,声音依旧嘶哑,他试图将躬身的姿态做得更标准一些,这个微小的动作却猛地牵扯到胸前的重伤,让他眉头狠狠一抽,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硬是咬紧了牙关,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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