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埃及记其一(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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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回宫去了!老奴……老奴亲眼所见!那孩子被侍女抱在怀里,殿下看着他……眼神……眼神就像是……” 我再次“艰难”地寻找着词汇,最终用一种混合着敬畏和羡慕的语气吐出,“……就像是看着一件稀世的神赐之物!”

我将公主的决定,巧妙地包裹在“神启”和“慈悲”的光环中,并着重描述了公主的“占有”姿态——那并非简单的怜悯,而是一种被赋予神圣性的权力彰显。同时,我刻意忽略了公主身边那个小使女的存在,也完全隐去了我自己在其中的“引导”作用,将一切都推给“偶然”和“神意”。

漫长的沉默再次降临。这一次,沉默中酝酿的风暴感比之前更甚。法老那双隐藏在黄金面具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在评估我话语中每一个音节的真伪,在权衡这个意外事件背后的含义,以及……这对他的绝对权威意味着什么。

香烟袅袅上升,在凝固的空气中画出诡异的图案。我能感觉到宝座两侧那些重臣们屏住的呼吸,他们的心跳似乎都停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个……希伯来的男婴?”法老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不再是疑问,而是冰冷的陈述。那声音里听不出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那只戴着巨大圣甲虫戒指的手,在金色的光芒下显得异常沉重。他指向我,指尖如同裁决命运的权杖:

“你,亲眼看见……他被带进了宫殿?”

“千真万确啊,伟大的陛下!”我再次以头触地,声音因激动(或恐惧)而尖锐,“老奴不敢有半句虚言!公主殿下的仪仗,就朝着宫殿的方向去了!”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法老的手,那只掌控着千万人生死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握成了拳头。黄金指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没有再看我,目光仿佛穿透了宫殿的穹顶,投向了某个只有他能看见的、被意外搅乱的未来图景。

“下去。”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蕴含着比雷霆更可怕的毁灭力量。

我如蒙大赦,又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卑微地、仓皇地,退出了那令人窒息的觐见厅。

沉重的黄金门在我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那足以碾碎灵魂的威压。

我靠在冰冷的石柱阴影里,老妇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刚从地狱边缘爬回。但“圣心”的核心,却是一片冰冷的澄澈。

沉重的黄金门在身后隔绝了那个象征世间至尊权力与无尽冰冷的世界,石柱的阴影带着地宫的寒意将我包裹。贴着冰凉粗糙的花岗岩,“老朽孱弱”的身体依剧本所需剧烈“颤抖”着,每一根皱纹仿佛都在诉说着劫后余生的惊惧。无人看见处,那“惊恐昏花”的眼神沉淀下来,唯余一片冰湖般的明澈。

“圣心”已经潜入了深海。此刻起,我只是“阿霞”(Asha),公主殿下新宠幼弟的——一个沉默寡言、年迈可靠的奶娘。公主为这尼罗河赐予的男孩取名“摩西”(“水中得救”之意),我便是“碰巧”从新征召的仆人中被“挑选”出来,服侍神赐恩典的卑微女仆。

宫廷的巨网自有其运作规律。我很快便融入了这座连接着尼罗河奇迹的华丽宫殿的阴影角落,穿着染成柔和的灰麻布裙。照顾婴儿是忙碌辛劳的,但作为女仆阿霞,我只是更专注、更沉默一些。我为摩西清洗尼罗河水洗不净的小袍,调配温热的羊奶,在公主抱着他逗弄时,垂手侍立角落,目光温顺,仿佛世间只有主仆尊卑的尘土。

然而,当只有月光洒落窗棂,或者偌大的育婴室仅余我与他时,寂静便成了最安全的保护。摇篮旁的女仆阿霞,慈祥温和的低声哼唱会悄然变化腔调。那摇篮曲并非埃及甜美的民歌,而是古老的希伯来语,来自遥远先祖的故事与应许。音节带着砂砾的粗糙感,蕴含着流奶与蜜的土地气息。

“i khaokha ba'eli Adonai...”(谁能像你,主啊,在众神之中……)我在摇篮旁细语,手指轻缓地安抚着熟睡的婴儿,词语轻若羽毛拂过水面,却饱含着沉重的传承与流血的记忆。

“摩西,尼罗河的孩子,”我更凑近些,声音如同梦呓,“记住风声中的低语,河水流淌的秘密……你的血,是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血……”他的睫毛在睡梦中颤动,婴孩纯净的精神像一片未经开垦的沃土,悄然承接这些被诅咒被遗忘的音节。每一次吟诵,都是在为他未来的灵魂构筑一座堡垒,为那注定要走上的道路铺设第一块基石。

我的任务不仅仅在于教会他词语,更在于唤醒某种沉睡的内在力量。当公主不在场,我会轻轻触碰他柔嫩的小手,用古老的祝福语为他祷告:“愿耶和华的臂膀护卫你,未来的拯救者……”他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懵懂的好奇,尤其是在我重复某个特定音节的时候。这种纯粹的接触,便是在唤醒那流淌在血液深处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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