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泰山派不灭,恨意难消(1 / 2)
沙哑的嘶吼裹挟着血腥气,在焦土上炸开。
"杀。"
"杀。"
"杀。"
玄铁刀锋割裂暮色,金戈相撞迸出猩红火星。
他闭上眼睛用力奔跑,听感却被无限地放大。
刀枪碰撞声,凄厉的痛呼声,惊恐的尖叫声,疯狂地奔跑声,灵力刺穿皮肉声。
好多的声音杂糅在一起,他赤着脚踩过滚烫的瓦砾,碎瓷片扎进脚掌也浑然不觉。
他踉跄着跌倒又爬起,沾着血污的小手抓住半截焦黑的木槿枝,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
他猛地扭头,睁开双眼。
身后是族人的尸首,一具又一具。
断肢残骸铺就的血路尽头,金丝绣的襁褓正在烈火中蜷缩成灰。
他记得,伯伯买的糖葫芦最甜。
裹着蜜糖的山楂果滚落尘土,被铁靴踏成殷红的泥。
姊姊喜欢给他扎小花辫。她脸上的伤口狰狞可怕,仍在拼命厮杀。
婆婆给他做的小袄绣着他最喜欢的阵纹。
苍老的手昨日还抚过他发顶,此刻却以诡异的角度折在身侧,枯指间还攥着半块未绣完的护心镜。
他攥紧娘亲给他求的平安符,浸透冷汗的符纸边缘已揉成絮状,朱砂符文在掌心洇开暗红痕迹。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岁的稚童并不理解眼前的惨剧,他只能听从姊姊的话,闭上眼睛,远离这里。
"救命。"奶声嘶哑得不成调,混着呛入肺管的烟尘。
"她还是个孩子。"三叔公拄着断剑挡在前方,白发被血黏在凹陷的面颊上。
"一个不留。"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炸响,混着苍老的笑声,多年久久不能忘。
刀剑砍下时,母亲的护身符发出耀眼的光芒,鎏金符文自锦囊中升腾而起,在空中射出耀眼的光芒。
光芒将刀剑震碎,碎裂的刀刃擦过孩童耳际,在稚嫩脸庞划出血线。
光芒划破天际,结界发出剧烈的震颤,被掩盖在厮杀声中。
"卿卿,别回头。"母亲染血的罗裙扫过视野,他闻见熟悉的木槿香里混进了铁锈味。
"卿卿,快跑。"父亲的声音从未如此破碎,像被碾碎的玉玦扎进胸腔。
他跑啊跑啊,小短腿怎么也跑不出这片区域。
回廊在火光中扭曲成择人而噬的巨口,每根梁柱都在发出垂死的呻吟。
他们让他不要回头,他却想回头,小小的他并不害怕杀戮,他只是想最后再看亲人一眼,将他们的音容牢牢记在心间。
他没有看到温柔的母亲,看到的是母亲的头颅被挑飞,缀着明珠的步摇在空中划出弧线,玳瑁梳篦散落如星。
往日慈爱的面庞化作狰狞的鬼脸,沾着尘土的唇还在翕动,依稀是昨夜哄他入睡时的温柔口型。
他没有看到朝他坏笑的哥哥,只看到哥哥的肚子被捅穿,肠子缠上敌人腰间的玄铁令牌,烫金的"泰山"两字在血污中若隐若现。
他没看到父亲严厉的面庞,只看见魁梧的父亲被按进泥里,曾经托着他摘木槿的宽厚手掌,此刻五指深深抠进青砖缝隙,如同最卑微的臭虫奋力也挣不脱。
染血的牙齿咬碎在青石板上,混着喉间迸出的怒吼:"畜生!"
她看见姊姊,姊姊在推他,"卿卿,卿卿闭上眼,快走。"
葱管似的指甲折断在他肩头,素白襦裙绽开朵朵红梅。
五岁少年突然理解了恨意,他偏要看,偏要将往日记忆完全颠覆,将曾经的温馨画卷涂成地狱恶鬼,深深烙在心上。
"卿卿别看。"染血的手掌覆上他双眼,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渗入唇角。
"卿卿,忘了它。"最后的耳语散在灼热的风里,带着未出阁女儿藏在妆奁底的胭脂香。
他不想忘,也不能忘。
他看见他最爱的木槿花树被砍成两半,百年老树轰然倾倒时,满树木槿花落。
雪色花瓣覆在断肢残躯上,竟比往年的初雪还要厚上三分,脏污的尸体似乎也美了几分。
他看见他最讨厌的写字房被摧毁,再也没人握着他的笔,教他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梦顷。
无边的大火烧毁了他爱的,他不爱的,火舌舔舐裤管时,他闻到皮肉焦糊的香甜气息。
久远的记忆开始消散,如漫天大火般无情吞噬。
"卿卿,起来吃饭了,又睡懒觉了。"晨光里娘亲掀开鲛绡帐,金镶玉镯碰在银匙上叮咚作响。
"卿卿,哥带你去逮兔子,偷偷的不告诉爹娘。"少年从窗外探进脑袋,发梢还沾着演武场的晨露。
"卿卿……"一声声温柔细语,如同一把把刺刀,扎穿皮肉,筋骨,连着心肝脾肺肾,一同掏出。
↑返回顶部↑